“文先兄,你錯了。”張紘搖搖頭,一字一句地道:“孝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奪外朝相權,集於內朝,雖然拓境萬裏,驅逐匈奴,但這隻是飲鴆止渴,雖得一時之利,卻遺禍無窮,如今之局麵正是當年種下的禍根。如果不除此病根,縱使再驅逐蠻夷幾次也無濟於事,總有一會病入膏肓,別邊境不寧,就連這中原腹地恐怕都難逃一劫,整個神州都會有陸沉之災。”

    楊彪驚訝不已。他沒想到張紘會拋出這樣的觀點,矛頭直指漢武帝的政策,而且聽起來對獨尊儒術極其不滿,將其與奪相權並粒整個漢代,對漢武帝的責難不絕如縷,但批評漢武帝大多集中在他的窮兵黷武、與民爭利上,從來沒有人指責他獨尊儒術。

    楊彪對此很震驚。就算孫策重尚武之風,提倡工商,與儒生也常有衝突,但他也沒有把儒學列作目標。身為儒生,張紘怎麽會有這樣的看法?

    “子綱,你覺得諸子百家能和儒門相提並論?”

    張紘看看楊彪,又看看站在一旁的楊修,『露』出自信的微笑。他撫著胡須,淡淡地道:“文先兄,你的儒門是夫子所創的儒門,還是董仲舒所創的儒門?”

    楊彪一時語塞,沉『吟』著沒有話。他知道張紘學問好,對儒門的弊端非常清楚,他還學過《歐陽尚書》,當初他們還為此探討過一些問題,但張紘一直沒有入仕,他不是沒有機會,大將軍何進、司空荀爽都曾想辟他為掾屬,是他不肯接受。如今他卻主動為孫策效勞,此刻又作為孫策的使者來和他談判,一開口就直指漢武帝獨尊儒術的政策,必是有備而來。如果輕易作答,很容易落入他的陷阱。

    “敢問子綱二者之別。”

    “不敢,敢呈陋見,與文先兄切磋。”張紘謙虛了一句。“若是夫子之儒門,那自然非諸子可比,能與夫子比肩者唯有老子,但老子傳承不一,楊朱、莊子大異旨趣,又有刑名之術,駁雜不純,也不能與儒門相提並論。則於墨法,有術無道,亦不足道論,綜而言之,儒門自然是最佳。”

    楊彪微微頜首,表示同意張紘的意見。同為儒生,對孔子的推崇自然不用。隻不過張紘隻稱孔子為夫子,而不稱為聖人,這已經有些不同。

    張紘接著道:“但董仲舒之儒與夫子之儒名同而實異,其異者有三:時異,經異,道異。時異者,三代之時,無皇帝之製,子是下共主,但諸侯有其國,大夫有其家,君臣以禮而是不以法,子不得擅誅大臣。董仲舒時,皇帝治下,高皇帝誅殺諸侯,孝景帝誅周亞夫,視大臣如寇仇;經異者,夫子整理六經,六經各一,無有異議,董仲舒時則不然,各家經傳不一,僅《春秋》便有公羊、穀梁、左氏之別,董仲舒所本者唯公羊春秋而已,公羊春秋者,公羊氏之春秋也,非夫子之春秋也;道異者,夫子罕言命,董仲舒則引陰陽入儒,好言命,言之鑿鑿。他難道比夫子更高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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