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尷尬,無言以對。

    孫策放下抹嘴的手絹。“何謂王道?地人一以貫之,是為王道。三才之中,人最為貴,得人者王。我比你們更能得人,我就是王。劉協行霸道,自棄於下,乃是獨夫民賊,今自取其咎,何來弑君?”

    荀彧麵紅耳赤,長聲歎息。

    ——

    子勒住坐騎,抬起頭,看著初升的明月,一時無言。

    晚風徐來,蘆葦隨風搖擺,嘩嘩作響,似低語,似歎息。

    子眯起了眼睛,混亂的思緒漸漸平靜下來。身後有戰馬的噴鼻聲,沉重的腳步聲,痛苦的呻吟聲,還有壓抑的抽泣聲。

    得知呂布陣亡,首級被人斬下示眾,英武不遜男兒的呂環開始並沒有哭,隻是咬牙切齒,現在卻忍不住抽泣起來,伏在馬背上,身體抽搐不已。

    子沒有回頭。他不知道應該如何安慰呂環。呂布的戰死和他有相當的關係。如果並州軍都能裝備最好的軍械,他們不至於敗得這麽慘,被同等兵力的江東騎兵全殲,號為飛將的呂布更是被秦牧臨陣斬殺。

    呂布被秦牧所激,失去了應有的理智。殺丁原、董卓留下的汙名是他的逆鱗,他沒有過,但他也沒有為呂布辯解過。一直以來,為了維護各方的平衡,他從來沒有真正表明過態度,他既沒有宣布董卓是逆賊,也沒有宣布董卓曾有功於國,結果是既沒有得到董卓舊部的忠誠,也沒能讓呂布等人安心。

    本欲兩得,結果兩失,被朱桓、陸議抓住了破綻,激得呂布發狂,舉止失措,一敗塗地。

    細想起來,還是孫策做得對。承認董卓有功,也不諱董卓有罪,既可以在南陽一戰殲滅兩萬西涼兵,也可以印行李儒為董卓辯汙的文章,坦坦蕩蕩,反而不需要掩飾。朝廷如此早點這麽做,也不至於釀成今日之禍,至少不會與董越互生猜忌,離心離德,以至於五千西涼精騎作壁上觀,不能上陣。

    “陛下,趁著夜色尚明,多趕一點路。”劉曄跟了過來,低聲道:“大戰剛剛結束,消息還沒傳到這裏,我們還有機會脫身。等魯肅、辛毗收到了消息,加強防守,再想走就難了。”

    “我們就這麽走了?”子茫然地道。

    “勝負兵家常事,當年高祖亦有彭城之敗、滎陽之危……”

    “不,我不是高祖,吳王也不是項羽。”子搖搖頭,打斷了劉曄。“高祖能用人,以韓信、彭越擊項羽於垓下。我呢?卻被吳王的部將擊敗於此。陸議者,吳王之韓信。句陽者,我之垓下。死則死矣,何必再走,縱使渡河入渭,又有何麵目見關中父老?”

    “陛下……”劉曄大驚失色,連忙抓住子手臂。“陛下,萬萬不可。”

    子無聲慘笑,輕輕推開劉曄的手。“子揚放心,我不會自刎,我還有心願未了。”他轉頭看向南方。“近在咫尺,不見一麵,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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