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這樣的章,僅僅講道理是不夠的,沒有精確的數字,沒有嚴密的計算和推理,你得再漂亮也無法服人。至於聖人,他根本不在乎。學而優則仕是聖人之言,但楊修明確反對,用幾個冷冰冰的數據瓦解了這句話的正確『性』。

    大漢能提供的官員職位有限,又有一大部分被質子、蔭任所占,每年從太學生隻能選一百人為郎,連三萬太學生都安置不了,讀書人越多越麻煩。讓讀書人去從工、學醫,不僅能讓他們自食其力,還能讓他們有益民生,兩全其美,讓他們一心做官強。

    孔融已至不『惑』之年,與人論戰無數,卻是第一次麵對這樣的對手。他在南山為生計犯愁了兩三年,深感讀書解決不了生存問題,要讓他反對這樣的觀點,他自己都有點張不開口,底氣不足。他明白了荀彧的用意,楊修已經不是當年洛陽那個高門公子,這是一個既精通聖蠕籍,又有政務經驗的英才,倉促陣隻能是自取其辱。

    “若,這次論戰是誰的主意?”

    “是誰的主意並不重要。”荀彧垂下了眼皮,避開了孔融的『逼』視。“重要的是如何論出點有用的東西來。舉兄,不知你是否注意到吳王對論戰的態度,我覺得這裏麵或有可以借鑒之處。”

    孔融收回目光,微微頜首。“商人務實,唯利是圖。兵家務實,事關生死。吳王以商人子積軍功為諸侯,自然是務實的。不過道以虛實相依,俗人務實,聖人務虛。若非如此,聖人不是堯舜孔孟,而是陶朱猗頓了。”

    荀彧展顏而笑。“舉兄這些在南山修史,收獲頗豐,可喜可賀。”

    孔融瞪了荀彧一眼,本打算罵他幾句,話到嘴邊,也忍不住笑了。他被朝大臣排擠,送到南山修史,其實是閑居。修史的第一部是整理史料,他這兩年看完了所有的宮秘檔,倒是過足了看書的癮,也有了一些新的感悟,再加年歲漸長,不像之前那麽看事理想化。在此之前,他讀過《鹽鐵論校釋》、《論衡》等書,與自己在青州的治績相對照,考慮了一些實際問題,現在又看到楊修的章,感悟更深。荀彧他有收獲,倒也不純是調侃。

    兩人相對沉默,一時悵然。

    禰衡翻看著章,突然了一句。“依我看,楊德祖雖然辭鋒犀利,卻也並非無隙可擊。”

    荀彧目光一閃,嘴角微挑。“正平有話,不妨直言當麵。”

    禰衡放下章,輕哼了一聲,眼神輕蔑。“楊德祖鼓吹吳王德政,卻始終不提禪讓,不是因為他心有朝廷,而是禪讓與帝製相違。今日吳王施政優於子,子理當禪讓於吳王,他日有人施政優於吳王,吳王也會禪讓於人嗎?與命相,施政固然更加務實,卻也讓更多人有了機會。他這麽聰明的人,自然是知道後果的。既然不能自圓其,隻能避而不提。他不提,我們不妨提一提,以毒攻毒,看他如何應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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