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三千天(3/5)
“我想給你寫信,寫很多信;想在放假的時候去看你;想跟你一起看電影。”
“為什麽呢?”張晨星問他。
“因為我喜歡你。”梁暮小心翼翼觸碰她手背,又縮回手:“你呢?我以為你或許也…”
梁暮太真誠了。
表白又太過笨拙。
張晨星也曾被其他男同學表白,可梁暮跟他們不一樣。他陪她剃光頭,眼裏閃著星星一樣的光,觸碰她手背的指尖冰冰涼涼。像她頭腦中那隻惶恐的雀子。
張晨星想起他在信裏對她寫他的理想、他的生活,偶爾會有苦惱,八年來,隻要兩個團有書信,總有他那一封。而她也曾捧著他的信夜不能寐,也在十八歲生日前一天想把自己的地址告訴他。
有生之年心動至此,那些可見的痛苦都在這個夜晚被稀釋。因為麵前站著的、熱愛歌唱的少年。
他有蓬勃旺盛的生命力、他有勇往直前的果敢,他身上那被稱作理想的烈焰在灼燒。而在這樣一個夜晚,他沒有多問一句,卻選擇與她“同生共死”。
張晨星覺得自己好像痊愈了一點。
在經曆漫長的暗無天日的痛苦後,老天爺向她丟了一顆糖,她忍不住想嚐一嚐,甚至希望她從此能擁有一個蜜罐兒。
張晨星微微上前一步,仰頭看著他。她覺得自己剃了光頭一定很醜,可男孩還是在她的注視下紅了臉。當她踮起腳,唇擦過他唇角,梁暮慌亂的別過頭去。
呼吸都秉住了。
是那顆糖的味道,張晨星甚至想為此痛哭。
張晨星攥著他衣襟,光頭貼在他臉頰上,嘴唇微微顫抖。她不知該說什麽,她想說好,可她害怕。老天爺隻給了她這一顆糖,此等美味她不敢多用,害怕從此都是苦,而她嚐過甜的味道,會讓她終其一生懷念。
明明隻有十八歲,就好像看完了一生。
“張晨星,你不需要馬上回答我,你可以寫信給我,寫到我家裏。”梁暮說了一遍自己的地址,又覺得自己是個傻子,地址那麽長,別人怎麽記的住。他的手撫過自己的光頭,笑了。
梁暮笑起來眼睛微微彎著,月光傾城一樣的笑。
“我明天一早就要走,我會把地址放在前台,你去拿。”梁暮心怦怦跳,他很想親吻張晨星,像她剛剛那樣勇敢。可他又覺得,急什麽呢!不急!
“你會給我寫信嗎?告訴我你的地址和答案。”
“會。”
梁暮帶著滿腔愛意離開上海,那個暑假罕見的沒有出門到處拍攝,每天去看單元樓門口的信箱。日複一日,患了失心瘋一樣。程予秋看著這個性情大變的兒子很有趣,有時會逗他:“你不會在外麵拈花惹草怕我和你爸知道吧?”
梁暮對此嗤之以鼻:“你就對你自己的教育這麽沒自信?”
“那你幹什麽呢?”
“我練習做收發室大爺呢!”
梁暮的光頭起初是長出一層青茬兒,而後蓬勃生長。每當他照鏡子,都能想起理發師在張晨星頭上推掉第一縷頭發的樣子。
一個假期過去了,張晨星的信沒有來。
張晨星的信始終沒有來。
梁暮對此並不相信,他給繁星合唱團打去電話,但團裏並沒登記張晨星的地址。他在開學前不告而別,去古城待了三天。那三天他什麽都沒幹,走街串巷,兩條腿快要走斷了。可古城說小亦不小,他走過的街巷裏都沒有張晨星。
梁暮覺得自己的青春期結束了。
結束於一場情感欺騙。
他甚至無數次懷疑張晨星是一個高端玩家,老天爺給了她欺騙他情感的技能,讓他深刻懷疑自己是個傻子,大傻子。
此時的梁暮坐在西湖邊,盯著手機。
蕭子朋坐到他身邊,遞給他一罐啤酒:“來,再喝點兒,提前透透,明天估計要喝大的。”
“你老看你手機幹什麽?你等誰給你打電話呢?”
梁暮沒說話。
梁暮是一個非常執拗的人,當年的情感早已隨時間淡去,他也不肯再相信“一生一世一雙人”的鬼話。他隻是覺得張晨星欠他一個答案就得還他一個答案。不然這件事總在他心裏,偶爾想起來,自己都會嘲諷自己。
手機亮起,張晨星這一點比她十八歲強了一點,她回複了梁暮:“想完了,不行。”
操。
梁暮心裏罵了一句,把手機丟到長椅上,砰一聲,嚇了蕭子朋一跳。他酒剛入喉又咳了出來:“幹嘛啊?不過了啊?”
梁暮胸口起伏得厲害,深呼吸好幾次才把剛剛那口濁氣吐出去。又撿回手機,就著那點微弱的光看看屏幕碎沒碎。沒碎,省錢了。
“你真是…誰惹你了?”蕭子朋問他。
“誰敢惹我?”
“沒人惹你你扔手機?”蕭子朋嘿嘿一笑:“張晨星吧?隻有張晨星脾氣臭。你倆臭到一起了。”
“閉嘴。”
梁暮懶得跟蕭子朋拌嘴,兩個人在西湖邊繞到大半夜才回到酒店。梁暮睡意全無,打開電腦看片子。蕭子朋也不睡覺,跟他老婆煲電話粥。
兩個人講話膩膩歪歪,一點沒把梁暮當人。
蕭子朋甚至還要跟他老婆嘲諷梁暮:“梁導二十八了,再有兩年奔三十了。你也知道他,戀愛沒談過,連家夥事好不好用都不知道呢!”
“隨便找一個?那不行吧,梁導可不是隨便的人。”
梁暮拿起枕頭砸蕭子朋,後者伸手接住對他眨眼:“沒事兒,不丟人。潔身自好。”
蕭子朋開玩笑有度,在外人麵前從不說這些。外人眼中的梁暮,名校畢業、有工作室、紀錄片導演,光鮮著呢!這種人情史也單純不到哪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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