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思道戴鐸

36.第三十五回 謁廷臣年羹堯入覲 破賊穴江夏鎮遭焚(1/5)

    在成都提督衙門接到雍親王的劄子,年羹堯頗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朝廷已有旨意凡百細務由太子處置,如今皇帝又正在南京巡視,為什麽特別交待先見皇帝後進北京?再者,信中又吩咐“可帶五百名心腹親兵”,更讓人捉摸不定:覲見皇帝,帶這麽多的兵做什麽?叫兵部知道,十四爺又會怎樣想?思量許久,畢竟莫名其妙,胤禛的旨令又毫無商量餘地,隻好將自己的中軍護營全部換了便裝,將兵艦改了商船,白日分頭沿江東下,夜裏號店而居,統由標營參將嶽鍾麒指揮:既不能違胤禛的令,又不招眼惹朝廷注意。述職覲見例行公事,本來極輕鬆的一件事,倒累得人仰馬翻。

    待到南京,已是八月下旬,秋鴻南歸,潦水轉清,沿岸村樹漸老,紅瘦綠稀。二人在燕子磯下舟登陸,卻見戴鐸已經等候在那裏,一見麵便道:“亮工,辛苦辛苦!一路舟楫勞頓,小弟聊備水酒為你洗塵!——這位是?”

    “哦!你問的是他?”年羹堯轉臉看看嶽鍾麒,笑道,“嶽鍾麒,字東美,前任四川提督嶽公升龍的三公子,原是順定府同知。我去四川營務不熟,請他過來幫忙,為人最是肝膽仗義的……”戴鐸見他帶著外人,略覺意外,忙敷衍道:“久仰山鬥!敢問是哪個旗下的?”嶽鍾麒便知這是在盤自己的底,忙道:“我是漢軍綠營的,托年軍門福,去年收到四爺門下。您是戴先生吧?常聽亮工軍門說起您,文略智策令人欣羨!”

    聽說也是胤禛門下,戴鐸略覺放心,笑道:“不敢當——請!”說著便帶他們到江岸一個茶肆裏,因包了店,並無其他客人,酒食菜肴都是戴鐸的從人用食盒子挑來的,十分精潔。年羹堯幾次張口想問戴鐸怎麽從福州也來南京,是覲見請安,還是也奉有胤禛密劄,因見戴鐸心存戒備,便笑道:“老戴,東美是四爺見過的,又親自關照吏部派到我營裏幫辦事務,我和四爺來往書信都不避他。你有什麽事隻管說,無妨礙的。”戴鐸打量了嶽鍾麒一眼,見嶽鍾麒虎目燕頷,雙目精光閃爍,紫棠臉頰上一道長長的刀疤閃著黯紅的光,五短身材上套著箭袖長袍,一身精悍之氣,因笑道:“原來如此,這就好!我和你們一樣,也是到南京述職來的,明麵上如此,其實四爺還有密諭!”

    聽到本主有密諭,年嶽二人便忙起身。戴鐸左右看看,說道:“坐著聽吧。四爺命我轉告二位,進京走旱路,到江夏鎮,拿住任伯安解送北京!”年羹堯笑道:“就這麽點事,值得叫我暗自帶兵?四爺也太多慮了,下個劄子給安徽巡撫,他敢不照辦?這準定是十三爺的主意,小題大作!”

    “安徽巡撫要能辦,怎麽會調你?”戴鐸斟著酒冷冷說道,“劄子不到安慶,說不定任伯安就遠走高飛了!”說著便將江夏鎮的情形備細講述給二人。年羹堯至此才掂出分量,正要說話,嶽鍾麒笑道:“戴先生,四爺給這差使不難辦。不過我們不是欽差,又是四川營務上的,隔著省帶兵圍剿一個鎮子,地方官會怎麽想,安徽巡撫幹預又怎麽辦?這不是小事!”

    年羹堯腮旁肌肉抽搐了兩下,眼中閃出殺氣,轉瞬間又笑道:“鐸兄,四爺的信呢?請出來我看看。”“四爺信尾有話,‘閱後即焚’,燒了。”戴鐸知道他是要憑據,笑道,“不過四爺給你了一張刑部關防,你看看。”因哈腰從靴頁子裏抽出一張紙遞過去。年羹堯展讀時,上頭寫著:

    茲奉皇十三子怡貝勒胤[1]

    鈞令:近悉逆犯任伯安窩藏安徽江夏。聞知四川提督年羹堯即將由南京進京述職,著令該提督順途捕拿,妥解京師交有司嚴勘。密勿!

    後頭沒綴日期,顯然是留著讓年羹堯自己填寫,年羹堯嘴角閃過一絲笑容,說道:“想得周到!妙在‘順途’二字!”

    “這事宜速不宜緩!”嶽鍾麒側著身子也看了刑部密諭,因道,“咱們讓下頭兵士分撥先去。我們見過萬歲立即快馬追上,萬無一失!”年羹堯將紙折起塞進袖子裏,一手按杯,沉吟道:“兵士們不在金陵過夜,今晚就走。日夜兼程,把守住江夏各處要道,不要打草驚蛇,防著姓任的逃跑!你傳我的令,不要怕辛苦,把網封嚴,都裝成行商販夫,裏緊外鬆地趕路。”他拉長了臉,刁聲笑道:“都是跟我多年的人了,辦差也不是頭一遭,也知道我的規矩,走錯一步,我就要行軍法!”

    戴鐸和年羹堯相交十餘年,素來覺得年羹堯盡自骨子裏有傲氣,也還算隨和,從未見過他如此猙獰狠毒的臉色,愣了一下,笑道:“這想得很周密了。今晚我就修書給四爺,我的差使辦完了。”當下三人又閑聊了幾句,便分手各自到驛站安置。年羹堯和嶽鍾麒一刻不停忙到午時過,才把五百名軍士分派停當。又拜會了兩江總督衙門,請總督傅英代奏請見皇上,自回驛館聽候旨意。原以為今天是沒指望的了,兩個人便到桃葉渡兜了一圈。回到驛館,卻見年羹堯的長隨桑成鼎正急得熱鍋螞蟻般點派眾人。年羹堯便問:“什麽事?你張忙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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