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環的日與夜(2/5)

    而張豪傑被訪問者稱為工作狂，每天工作超過十八小時，他不爭取休息的原因是：「人要睡，但錢不會睡。」訪問者形容張豪傑隻是中學畢業，但他勤奮拚搏的精神令他的目標逐一實現。他的目標就是五年後做區域經理，第二個五年加入董事局，然後要當上全港十大富豪，因此他要與時間鬥快。說完此話即衝入剛要關門的電梯，證明他的時間有多寶貴。可惜電梯正在維修中，門內隻是一個電梯槽，他就是這樣墮入正在修理的電梯頂。這樣的一個喜劇式的安排，有很大的諷刺意味。

    中環地標與都市現代感

    電影《中環英雄》裏經常出現中環的地標：如張豪傑在「置地廣場」被女朋友的黑社會父親及兄弟追逐，以及在設有四盞古老煤氣路燈的「都爹利街」發生警匪對峙場麵等。在另一出同是一九九〇年代初有關中環的電影《重慶森林》（1994，王家衞導演），除了把中環的地標收入電影內，還展現出一種都市的現代感。電影中警察663（梁朝偉飾）的居所在中環特有的扶手電梯旁邊，每天看出窗外可以看到不絕的路人往上往下。他與女朋友經常在窗內外兩個不同的位置玩偷望或互望等都市愛情遊戲。警察663與阿菲（王菲飾）的愛情萌芽於蘭桂坊「午夜特快（Midnight Express）」快餐店。快餐本來就是都市文化的其中一個元素，在中環這個地少人多的地方，像「午夜特快」這種沒有座位隻做外賣的快餐店是非常多的，是中環展現的其中一個都市特色。中環雖然是極度現代化的金融中心，但仍保留了一些小攤檔。警察663與阿菲在白天邊行邊聊的小攤檔市場正是中環「嘉鹹街街市」。在都市中心有小販擺賣的街市又是中環的另一種特色。當警察663知道女朋友於快餐店留下一封信給他時，他有預感那封信的內容可能是對方提出分手，因此在快餐店門口喝黑咖啡喝到出神，人羣就像魅影般不斷在他眼前遊走。馬國明在《班雅明》（1998）中說：「大都市的人羣是不會失去的，即使人羣消失，人羣的魅影卻沒有消失。午夜的中環隻有死寂，沒有寧靜。失去是羣體生活的共同經曆和共同記憶。」(3)

    中環價值的討論

    龍應台於2004年因應香港的發展文化提出了「中環價值」的討論。她認為：

    香港宣傳自己的標語是：亞洲的國際都會，Asia’s world city。這個自我標榜沒錯，觀光客所看見的香港也是這樣一個麵貌：地麵上有高聳入雲的大樓、時髦精美的商店，地麵下是四通八達的運輸密網、人定勝天的填海技術。看得見的是名牌銀行林立，貨櫃碼頭如山，看不見的是精細複雜的金融製度，訓練有素的專業人才，清廉效率的政府、法治的管理。國際上所看見的，以及香港人自己所樂於呈現的，就是這樣一個香港：建築氣勢淩人、店鋪華麗光彩、英語流利、領口雪白的中產階級在中環的大樓與大樓之間快步穿梭。也就是說，中環代表了香港，「中環價值」壟斷了、代表了香港價值：在資本主義的運作邏輯裏追求個人財富、講究商業競爭，以「經濟」、「致富」、「效率」、「發展」、「全球化」作為社會進步的指標。(4)

    馬國明在〈居高臨下的瞎蝙蝠─香港不隻是中環〉中講述龍應台指中環所代表的價值淩駕於整個香港社會，但她可能不知道這種以偏概全的態度是怎樣形成的。荷裏活電影《蝙蝠俠─黑夜之神》（The Dark Knight， 2008）在香港取景的部分集中在中環，香港特區政府舉辦的記者會常以一幅維港兩岸景色的照片作為布景板，大家都以中環的高樓大廈作為整個香港的標誌。高樓大廈的出現是殖民地時代推行高地價政策的結果，因為發展商要盡用地積比率來賺錢，使樓宇密度越來越高，導致在香港的街道上行走毫不舒適自在，使外地來的遊客以至是香港人都經常選擇一處高點，居高臨下俯瞰香港，而在山頂俯瞰香港很容易產生錯覺，以為已把整個香港都盡收眼底。(5)這些因素都是馬國明認為外地及本地人以為中環代表香港的主要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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