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快死了

第 16 章(1/2)

    當晚上回來就高燒,燒到四十度,整個人脫了水,唯一一點力氣都用在狂吐上。我疼,又燒得神誌不清,也不知道誰把我抱在懷裏,摟著我的頭讓護士給我打針。我絮絮叨叨著自己都記不得的話,把眼淚鼻涕都抹在他身上,隻覺得心裏委屈難過。隱約間,仿佛能看到癌細胞的生長,從我的胃部蔓延,像一枝檞寄生,在我的體內攀爬。

    折騰了不知道多久,才慢慢退燒。偶爾從昏睡中醒來,連抬抬手指的力量都沒有。有一次睜開眼睛,恰巧看到蔣磊坐在身邊。我哆嗦著去抓他的手,還沒話,眼淚就掉了下來。

    我問他,我是不是要死了?

    他的回答我沒有聽清,隻是一個勁的掉眼淚,哭著哭著,又睡過去。做了個雜亂無比的夢,獨自在夢中奔跑,跑著跑著,又燒起來。

    反反複複退燒又重新燒起來,這樣折騰了一個多星期,才終於漸漸好起來。整個人又蛻了層皮,稍精神些到樓下客廳坐坐,用蔣磊的話,窩在沙發裏跟沒有了似的。

    其實哪有那麽誇張,我自己照鏡子看過,就是很明顯的消瘦而已,臉色枯黃灰敗,脖子一邊鼓起一個包,不仔細看又看不出來。不親自把病曆遞出去,人家隻會當我營養不良,根本想不到我身患絕症,命不久矣。

    蔣磊給我弄了點中藥,是有奇效,整弄得屋子裏苦不拉幾,還逼著我喝。我抱著中藥碗磨磨蹭蹭,趁他出去給老婆打電話的空當悄悄倒進沙發旁的花盆裏。隻當滋補花卉,功德一件。

    讀大學的時候我曾經在紅十字會的器官捐獻登記表上登記過,這些年來斷斷續續都會收到對方寄來的電子郵件,過年甚至還有賀卡。以前還常常跟程遠風感慨,如今的公益機構真是認真負責,我不過留下了一點個人信息,他們還逢年過節如此熱情問候。程遠風翻著白眼,嘲笑他們不過惦記你身上的器官,怕你改主意不捐了。那時候一笑而過,仿佛器官捐獻與否是八十歲以後才會考慮的事,怎想到這麽快,就擺在眼前。

    老輩人有個講究,叫做死留全屍。我這一捐,全屍是注定留不成了,心裏不是不遺憾的。晚上裹著被子想了又想,第二還是撥通了紅十字會的電話。

    再不想死,也免不了一死。我道德沒有多麽高尚,情操沒有多麽無私,白了,不過想借另一個人的手活下去。如果世界上真的有魂器這種東西,我願意廣泛播種,哪怕死氣沉沉地活著,可是能再仰頭看到如此蔚藍的空,能再次腳踏實地地奔跑,哪怕隻為了每睜開眼睛的第一束陽光,也覺得是值得的。

    反複詢問過本地紅十字會,確定他們跟□□和□□的幹爹沒有一點關係,我的一個腎不會被拿去換一個愛馬仕之後,才同意他們登門,正式簽署器官捐獻協議書。打完電話,轉回頭,蔣磊端著一碗粥,被我氣得七竅生煙。我剛想跟他坦白,他扔下粥就走,到晚飯才見。他這個人,思想上有些保守的地方。無償獻血是肯的,但肯定不會同意我器官捐獻。為此,我費了不少口舌,兩個人不知道僵了多少,就在我以為兩個人就要這麽冷戰下去的時候,他忽然想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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