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1/3)

    又在一個黃昏醒來。

    接受治療後，似乎就一直過著這樣晨昏顛倒的生活。因為前期對癌細胞太過放縱，冷不丁想調/教的時候，發現這家夥已經遍插紅旗耀武揚威。體力跟不上，往往吊瓶剛掛上，沒過幾分鍾我就睡過去，再睜開眼睛，已經是第二下午。

    胃部大概已經千瘡百孔，食欲仿佛是上個世紀才有的東西。最開始還能抑製著惡心喝點白粥，如今連喝水都惡心嘔吐。嘴唇每都是幹的，連帶整個人臉色蠟黃。身上瘦得隻有皮包骨，有時候自己捏捏肋下，都會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死了很久，已經幹癟。

    被蔣磊帶回家已經半個月，他請來醫生為我做了全身檢查，製訂治療方案，正式開始治療。因為他的房子夠大，大約本身也是有背景的人，所以用不著住院。私人護士照顧我的起居，醫生每被車接車送。偶爾清醒的時候我忍不住再三感歎，在生命最後的這段日子裏能認識這樣一個人真是太好了。

    但自己很清楚，事已至此，不過是延長生命，治是治不好的。

    我扶著脖子，一點點坐起，免得太快導致供血不足。上次被程遠風甩了那一下，脖子也隻是閃了，如今隻是輕微疼痛，比起胃疼頭疼，根本算不上什麽。我掀開被子，走到窗口，畢竟是黃昏，夕陽的餘光並不刺眼，反而有種柔和的力量。我閉上眼，靜靜地站了一會兒，身後傳來開門的聲音。

    接著，有人叫我的名字：“秦韻。”

    我回過頭，笑：“我這次睡了多久？”

    “不久，整整一。”蔣磊舉舉手中的碗，“我帶了禮物來。”

    白粥和醃黃瓜，我吃了一口，抬頭笑道：“今胃口有點好。”

    他得意洋洋：“我親手做的。”

    我一臉懷疑：“就你？”

    “……咳，鹹菜是我切的。”他不得不實話。

    我笑著，給他三分麵子，就著鹹菜把粥吃完。他在旁邊坐了一會兒，走到窗口，指著下麵花圃：“我叫人在下麵種了點白菜，長勢挺好，打算再去逛逛，買點茄子種子回來。這麽大一塊地方閑著真是可惜，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我放下勺子，站到他身邊。蔣磊居住的是個別墅，帶一個不大不的院子。蔣磊老嫌院子裏空，據養過一隻狗，從來不栓繩子，某被流浪的母狗勾引走，至今未歸。蔣磊被深深傷害，再不養狗，改種花，結果因為嗬護過度澆水過多，花齊齊凋謝。他這才幡然悔悟，知道自己祖上也不是什麽洋氣人，幹不來文明事，遂改邪歸正，開始種菜。

    於是有了這一塊菜田。

    我往下望了一會兒，：“當然去。我這幾身上有勁了，大概藥效開始發揮作用，悶得厲害，出去走走，正好順道去看看我跟你的那兩樣東西。”

    他一愣，麵色稍沉：“我，那都沒譜的事，你別胡思亂想，安心治病。”

    “也就是過去就過去了，我自己看過了，自己放心。”我，“你不是給我忘了吧。”

    他眉頭緊皺看了我半晌，氣呼呼收了碗出門，臨走給我丟下一句。

    “忘了！”

    其實沒忘，我知道。第二用不著掛吊瓶，我早早起床，七點半就坐在客廳等著吃過早飯出門。他被我弄得沒辦法，見我如此配合連早飯都肯吃，隻能打電話聯係對方。我心情一好，早飯也有了食欲，吃了兩碗粥。可惜吃了之後沒等出門，都吐了出來。混著血，格外帶勁。蔣磊見我這樣，剛想叫我好好在家養病，我把嘴一擦，發號施令：

    “出門！”

    “你可真是不要命。”他換擋，踩油門，發泄一般。

    我整整安全帶，笑道：“我也想要啊，但是得有人給啊。”

    他斜了我一眼，沒做聲，過了會兒，問：“我那要是沒去，你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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