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老院

跑堂的老宋和他的兩個女兒(1/5)

    老宋一家四口,住進我家的南房,和我成了隔壁的鄰居。那時,他把他老婆和兩個女兒從農村接到北京,一時找不著住處,我們大院的房東常到花市飯館裏吃飯,看他人熱情,還願意和人聊天,特意照顧了他。我管他叫宋叔,管他老婆叫宋嬸,他的兩個孩子,老大比我大兩歲,老小比我小兩歲,我管老大叫宋姐,管老小叫小妹。

    由於一家子剛從農村來,好多習慣都是農村的老例兒。比如,吃飯,他家都是擺出一個小炕桌,放在院子裏吃,按照宋嬸的說法,他們在老家都是在院子裏吃的,敞亮,小風吹著也涼快。當然,也是屋子裏的空間小,放不下一般人家裏的八仙桌,隻好因陋就簡。他家吃飯用的是從農村帶來的黑釉大海碗,喝水用的是從農村帶來的葫蘆做的瓢。他家門口放著一口半人高的大缸,冬天漬酸菜,夏天放水,讓日頭把水曬熱,晚上老宋下班回來,孩子放學回來,就著水熱,洗洗涮涮,省了煤火。

    這些都讓我們看著新鮮,也還都能夠接受,甚至佩服宋嬸的勤儉持家。讓我們大院好多街坊難以接受的,是夏天到來的時候,他們一家圍坐在院子裏吃飯,兩個女兒的身上一人穿著一件紅兜兜,是在電影裏看到的那種,用粗布做的,沒有袖子,隻是胸前遮著的一塊布,背後拴著兩根布條條兒。布上倒是繡著花,不難看,隻是,老小還好,但老大畢竟大了,一對圓嘟嘟的小奶子在布後麵晃,讓人想看又不敢看。

    這還好說,讓大家最難以接受的是,宋嬸的上身連根布條兒都沒有,就那麽光著上半拉身子,一對黑亮黑亮的大奶子,像兩個布袋一樣,在胸前來回地晃蕩。看見了街坊們走過,她還會挺熱情地抬起身子來和人打著招呼,兩個大奶子晃蕩得更厲害了。別人還好一些,而我家和他家是鄰居,夏天天天吃晚飯的時候,都會打照麵,天天看見宋嬸這一對又黑又大的奶子在眼前晃蕩,開始,不習慣,還真的有些尷尬。天再熱,總還是穿點兒衣服的好,哪怕隻是像兩個閨女穿上件兜兜呢。

    那時,我心裏想,這一切和宋叔這一筆好毛筆字太不諧調了。尤其是很難把宋叔這一筆好毛筆字,和宋嬸的這一對總亮在外麵的大奶子聯係在一起。

    那時,我真的很難想象,宋叔是怎麽樣將這雅和俗諧調在一起的。

    那時,我沒有想過這樣的問題:宋叔一個跑堂的,為什麽能寫這樣一手好的毛筆字呢?或者說,宋叔能夠寫這樣一手好的毛筆字,為什麽隻做一個跑堂的呢?

    是啊,那時,我年齡太小,不知道人世間的千奇百怪,甚至光怪陸離,更不會知道人世間藏有太多難言的秘密和辛酸。

    有時候,我會感謝“文化大革命”,如果不是有這樣一場大革命,好多的秘密和辛酸,我無從知曉。盡管,這場大革命無情地剝開很多人的外衣,將其曆史乃至隱情和隱私暴露無遺,比當年宋嬸毫無顧忌地暴露出自己的大奶子還要令人難堪,甚至由此帶來無比的傷痛,乃至逼人致死。卻也讓人心和人性赤裸裸地相見,由此,彼此能夠接近的便越發地接近,相互拉開了距離的便拉開遙遠的距離,而永遠無法彌合。

    老宋一家四口,住進我家的南房,和我成了隔壁的鄰居。那時,他把他老婆和兩個女兒從農村接到北京,一時找不著住處,我們大院的房東常到花市飯館裏吃飯,看他人熱情,還願意和人聊天,特意照顧了他。我管他叫宋叔,管他老婆叫宋嬸,他的兩個孩子,老大比我大兩歲,老小比我小兩歲,我管老大叫宋姐,管老小叫小妹。

    由於一家子剛從農村來,好多習慣都是農村的老例兒。比如,吃飯,他家都是擺出一個小炕桌,放在院子裏吃,按照宋嬸的說法,他們在老家都是在院子裏吃的,敞亮,小風吹著也涼快。當然,也是屋子裏的空間小,放不下一般人家裏的八仙桌,隻好因陋就簡。他家吃飯用的是從農村帶來的黑釉大海碗,喝水用的是從農村帶來的葫蘆做的瓢。他家門口放著一口半人高的大缸,冬天漬酸菜,夏天放水,讓日頭把水曬熱,晚上老宋下班回來,孩子放學回來,就著水熱,洗洗涮涮,省了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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