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進酒

35、初雪(1/3)

    風吹衣袖,涼意砭骨。

    就在這時,沈澤川忽然偏頭打了個噴嚏,打破了這一觸即發的對峙。他淋得渾身濕透,衝蕭馳野擺擺手,悶聲:“有帕子嗎?”

    蕭馳野跨出一步,遞給他一方帕子。

    沈澤川鼻尖凍得泛紅,指尖也紅,他拿著那藍帕子,掩住口鼻。

    蕭馳野這才慢悠悠地撐開傘,也不讓開,問:“去哪兒了?”

    沈澤川:“玩兒。”

    “你好歹也是我的近衛,出門玩兒,總得給簽押房通報一聲。”蕭馳野,“無聲無息地跑了,真叫人擔心。”

    “浴堂裏留了腰牌,二公子沒見著麽?”沈澤川嗅見這帕子上的味道,怪好聞的,不是闃都貴子們慣用的熏香,而是像烈日下狂浪的颯爽勁風,是蕭馳野身上帶的味道。

    真好聞啊。

    沈澤川低垂著眸,幾乎要對這味道著迷了。這是他觸不可及的日光,也是他此生不複擁有的意氣。他有些不想把帕子還回去,於是挑起眼角,用餘光瞟著蕭馳野,帶著點欲還休的意思。

    “沒見著。”蕭馳野在胸口摸了一把,沒摸著想要的東西,轉眸正看見沈澤川的目光,一愣,,“做了什麽虧心事,要這樣瞧著我?”

    “那誰知道呢。”沈澤川衝他略微得意道,“我做的虧心事多了。”

    “一兩件來讓我聽聽。”蕭馳野道。

    “促膝夜談該在屋裏,站這兒怪冷的。”沈澤川咳了咳,,“浴堂還開著嗎?”

    “關了。”蕭馳野,“想洗澡隻能去我房裏。身子這麽差,叫個大夫來為你看一看?”

    “那再好不過了。”沈澤川見招拆招,“二公子出麵,省了我的診金。”

    “大病未愈,到處跑讓人更擔心了,以後我叫人跟著你。”蕭馳野很有風度地讓開身,“走吧,二公子撐傘送你。”

    沈澤川看向他高出自己的肩頭,又看向他,笑:“我踮腳撐傘也是行的。”

    “我怕蓋頭。”蕭馳野的側臉很有味道,鼻梁直挺,輪廓好看。他:“你太矮了。”

    沈澤川與他一同跨入大門,:“是你委實太高了。”

    “我幼時矮大哥幾個頭,又頂著這麽個名字,心裏很是著急,於是日日勤練功夫,睡前必須飲牛乳。”蕭馳野長腿邁過水窪,繼續,“誰知道到了十三四歲,個頭就往上頂。”

    “那豈不是很好。”沈澤川,“我大哥也很高。”

    雨了,雪卻大了。

    蕭馳野抬高傘簷,望著雪,:“又是一年。”

    沈澤川也望著雪,:“又是一年。”

    “新帝登基,大赦下。”蕭馳野頓了頓,“太後勢已微,你可以離開闃都,去任何地方。”

    “然後隱姓埋名,忘卻前塵,庸碌一生。”沈澤川平和地,“這不是恨我的人該的話。”

    “我恨邊沙騎兵,”蕭馳野冷淡地,“也恨沈衛。”

    沈澤川:“你應該恨我。”

    蕭馳野目光微動。

    沈澤川接著:“我是憑恨活著的人。”

    雪花點在石板上,轉瞬融化。

    蕭馳野:“五年前的那句話你此刻最明白。”

    “活著比死了更痛苦。”沈澤川忽地笑起來,他舒出口氣,對蕭馳野,“不對,我不痛苦。恨意就是淩遲,猶如刀剜著皮肉,一日一日,人總會變得麻木。這世間沒什麽再能讓我覺得‘痛’,我這樣活著,自覺舒服。你三番兩次勸我作罷,然而你也最明白,罷手二個字從來就不由你我來選擇。如果溫情能讓你感覺好受,我並不介意持久地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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