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皇帝——夕照空山

第四回 小路子邂逅邀皇恩 智勒敏奏對乾清門(3/5)

    阿桂笑道:“人才在發現,在作養,存於人主一念之間。大將軍張廣泗,是武將裏出色的,傅恒是文武雙全,慶複是文臣,在上下兩瞻對指揮打通川藏要路,也算能文能武。前兒見邸報,高恒在山東率兵剿匪,殺劉三禿子以下一千餘人,這不又一個傅恒麽?主子聖明,臣下爭氣,人才也就曆練出來了。”乾隆笑著搖頭,說道:“哪有那麽容易?都是虛假糊弄人哄朕的,以為朕不知道?張廣泗是先帝手裏使出來的武將、三朝元老了,有點本領是真的。下餘的隻有傅恒可信。山東的劉三禿子是在逃亡路上得傷寒病死的,被手下人割了頭去高恒那裏請功的。其餘如‘一枝花’、燕入雲、賈祖範一幹要犯,都逃得精光。高恒的功勞,在於他親臨前敵,查到了‘一枝花’的下落和逃竄的去向,就這一條,朝廷也不埋沒他的功勞。”說罷轉臉問勒敏,“你在湖廣道上任了多少日子?你怎麽也會認不出朕來?”

    “回皇上話!”

    勒敏正聽得發怔,沒想到會突然問自己話,身子一顫嗬下腰來,正容說道:“奴才是今年七月從南京海關道洋政司上奉旨遷任湖廣道的,才到任三個月,手裏有幾件積案沒有辦下來,又命轉任四川糧台。這次進京是聽訓赴任的。奴才有幸覲見過主子兩次,頭一次是殿試臚傳,第二次是隨外省官員一道兒在乾清宮謁見的。主子垂訓,天語諄諄,奴才一個字也不敢忘卻,但隨班朝見,不敢偷窺聖顏,所以不敢貿然瀆認。乞主子恕罪!”

    “這有什麽罪?”乾隆微笑了一下,挪身下炕,張望著外麵灰暗陰沉的宮闕,漫不經心地問道:“你曉得為什麽調離湖廣?”

    “奴才不知。”

    乾隆點點頭,他的語氣變得有點沉重:“九月間禮部開列應平反追諡的先朝臣子。你的父親叫勒英善是吧?——是雍正六年追比虧空抄家革職的——朕當時就問尤明堂,有個新放湖廣道的也姓勒,和勒英善是不是一家子?這才知道你和勒英善是父子。你父親在那裏當巡撫多年,又在那裏壞事抄家。所以你不宜在湖廣做官。”乾隆提到勒英善名字,勒敏早已伏地叩頭,又道:“主上聖明燭照,勒敏是旗人,也受國恩,總角以來束發受教,讀書明理,不敢有一絲妄為。焉敢以父輩恨怨存之於心?奴才是當今主上親選簡拔出來的,脫離泥塗儕身青紫,惟有小心剔勵、勤於職守以補過於先父,報恩於皇上,不敢稍有一己私意,也從沒有思量過這些事。求主子明察!”乾隆滿意地抿一下嘴唇,說道:“起來吧!並沒有人說你什麽不好,倒是有人說你忒過細致小心,同僚間酬酢往來,不傷國政不害官體不誤民事,有什麽不好?你也不敢!調你出來是規矩,這要立成製度。你不是進京引見的麽?這就是了,這也是你的福分,尋常引見朕也顧不來特意告誡你一個人。到四川,好好聽張廣泗節製。你和阿桂是國家舊人,朝廷自然格外照看的。今兒巧了,連你也是要去四川的——”他轉臉又問小路子:“你叫什麽來著?”

    “小路子!”

    “小路子——這個名字不文雅。”乾隆道:“還是你的本名,叫肖路就好。四川如今最大的政務,就是平息小金川、大金川之亂,和莎羅奔打仗。那正是建功立業的地方。將相無種,憑的是自個本領膽略,你明白?”

    “奴才明白!”

    “真明白假明白,要看你的作為,”乾隆臉上已毫無笑容:“事主之道,頭一條就是不欺心,不著意奉迎,不隱飾不諱過。才氣的大小可以打曆練中來,這‘心田’二字如果壞了,也就無藥可醫了。”

    “喳!”幾個人一齊叩頭稱是。

    乾隆不再說什麽,繞過三個人徑自來到門口。一直守在外頭的兩個太監王忠和卜孝懷裏抱著油衣雨傘和木屐等雨具!忙迎上來為他更衣。乾隆也不要油衣,加披了一襲大氅,命卜孝在身後打著傘便進了雨地。一陣哨風掠過滿是連陰泡兒的潦水撲麵而來,從熱烘烘的軍機房剛出來的乾隆被激得打了個寒噤兒,王忠忙賠笑道:“主子說出來散散心,在這兒又見人說上了差事,稍停一下回去,也就到了晚膳時辰了。訥中堂必是有要緊事絆在張相府裏了,主子要叫他,奴才傳旨叫他進來可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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