嬰啼

第2章 穆濟生(1/3)

    跟九厘米相親次日,應笑還是照常出診,她再次忙成一個陀螺,上廁所都跑著來回。

    她總想把寶貴時間盡量留給患者夫妻。她很清楚準媽媽們的這條路多麽坎坷,她們大多不曾想過“生育”不是天經地義,而是需要日思夜想、輾轉反側、遍體鱗傷的,她們不僅要承擔生理上的痛苦,更要承受心理上的壓力。應笑覺得,她能多給一分、一秒,都是好的,她多解答一個問題,患者們都輕鬆一點。

    這樣做的結果就是,她自己要累暈菜了。

    雲京三院生殖中心患者數量每年上漲25%,應笑實在難以想象自己以後是什麽樣。她剛看了一個報告,不孕不育患者比例已攀升至17%左右了。中國這個群體已經超過6000萬,每六對育齡夫妻就有一對無法成功,其中男人因素大概占40%,女人因素也是占40%,還有10%是雙方原因,10%是無原因。女生原因多種多樣十分複雜,比如多囊卵巢呀、子宮內膜炎呀、輸卵管堵塞呀,男的基本少精弱精,世衛組織已經N次下調精-液合格的標準,從1980年的每毫升6000萬,到2001年的2000萬,到2010年的1500萬,也還是……呃,尷尬。

    最後臨到下班時間,生殖中心的大主任突然打了電話過來。

    “喂?”應笑說,“關主任?”

    關主任叫關謹行,今年已經50幾歲。他的語氣十分嚴肅:“應笑,立刻過來一趟。”

    “嗯?”應笑有些不解,說,“我這還有兩三個患者。”

    “那一下班立即過來。”

    “好的。”

    惴惴不安地看完診,應笑沒換平時衣服,三腳並作兩步地往關主任的辦公室走。她走到時,意外發現同科室的兩個護士、生殖醫學實驗室的負責人和實驗員等等很多人都在,個個都是麵色焦慮。

    “……”應笑放緩步子。

    “應笑來了,走吧。”關主任道,“新生兒科等著我們呢。”說完,大踏步地向電梯走。而這時應笑才發現,關主任的一隻手裏還捏著遝什麽文件,不過文件夾是不透明的,應笑無法看見裏麵。

    一大群人都沉默著,呼啦啦地走進了新生兒科。

    應笑隻覺十分緊張。

    這個陣仗……誰……闖禍了嗎?

    身邊一個小護士說:“咱們這回出大事了。”

    應笑:“啊?”

    “哎。”小護士竟不說話了。

    “……”

    應笑好像更加緊張了。

    難道,某個做IVF(試管嬰兒)的準媽媽有了嚴重的副反應?過、過世了?應笑知道雲京三院生殖中心成立以來從未有過病危病重需要搶救的,難道……第一例是她的患者?她有責任嗎?

    想到這兒,應笑心跳都要停了。

    然而緊接著她就知道猜測不對。如果取卵發生意外,他們怎會呼啦啦到新生兒科來?這必然是連孩子都出生了呀。

    不懂——

    應笑還沒想明白呢,大主任就帶著他們走到一間辦公室裏。裏頭隻有兩個人,一個年紀比較大,正對門口,表情嚴肅,一個年紀比較輕,正背對他們,雙手插兜,背影沉穩,兩個人說著什麽。

    辦公室有兩張桌子。其中一張桌子正靠著的純白色的牆上整整齊齊貼著照片,全部都是小孩子們。小孩子的年齡不一,有的大概6個月,有的一歲,有的兩三歲,有的則是五歲左右。更怪的是,裏頭不僅有中國孩子,還有白人以及黑人。

    “啊……”應笑意識到了,那是穆濟生的桌子。他大概是真的優秀,所以,他救回的小患者的爸爸媽媽總時不時發上一些自己孩子健康成長的照片,持續數年,甚至可能持續數十年,畢竟穆濟生當主治醫生大約也就五年左右。ICU是人間界中距離死神最近的地方,NICU的寶寶們一出生就與死神搏鬥,可NICU也是ICU裏生存率最高、希望最大的地方,大多孩子出院以後健健康康可可愛愛,甚至十分聰明漂亮,看來,穆濟生是喜歡見到自己患者的照片的,還把它們貼在牆上,給自己一些滿足——他救回的小孩子們如今如此幸福快樂。至於白人小孩黑人小孩,是穆濟生還在美國當醫生時的患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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