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大帝——亂起蕭牆

第二十三回 怪才笑納不義財 秀士設計撞木鍾(2/4)

    為蘇麻喇姑散心方便,康熙聽從高士奇“醫囑”,在暢春園專為她修了一座別墅。高士奇當下便吩咐打轎前去。別墅設在園中牛首峰下,高士奇驗牌入了禁苑,迤邐行來,但見峰下滿是鬆竹菩提,藤蘿檜柏,碧森森,綠幽幽,柏子掛霜,鬆塔滿地,既清靜又不似鍾粹宮佛院那樣鬱悶。高士奇緩步走著,遠遠便見蘇麻喇姑和一個婦人正在對弈,幾個尼姑圍在一邊觀戰。因他常來常往,卻認得那婦人叫孔四貞。孔四貞遙見高士奇捧著一大卷子紙進來,含笑說道:“高郎中來了!又要攪得這佛地不得清淨了!上回我發熱,謝謝你的藥!”

    “四格格笑話了,雕蟲小技何足道哉!”高士奇一邊笑回孔四貞的話,一邊覷著蘇麻喇姑的氣色說道,“大師的病我瞧著一點也不相幹了。清靜空寂、養德修身,此乃佛家精義,大師先天帶來的氣質,什麽樣的病也會好的,不似我們這些俗人,就打熬一世得不了個正果兒!”孔四貞聽了不禁一笑,說道:“官做了這麽大,還來這裏拍馬,我們沒有官爵賞你!”

    蘇麻喇姑與高士奇已很熟稔,雖覺這人有點油滑,但天分才學都沒說的,而且很健談,說起話來口若懸河,自有一種高雅情致,所以對他頗有好感。聽了高士奇的奉迎,蘇麻喇姑臉上閃過一絲笑容,將手一讓,說道:“高居士請在那邊蒲團上坐——雲敬茶!”

    一個小尼姑答應著捧了茶出來,高士奇一邊接茶坐了,一邊笑道:“好香!謝謝大師賞茶!”蘇麻喇姑問道:“什麽風將你這大忙人吹到這裏來?你挾著這麽一大卷子紙,是什麽東西?”

    “學生來獻個醜兒。”高士奇不好意思地說道,“上回大師說到我的字,回去忙得竟忘了。前日在武丹那兒吃酒,子煦求我寫字兒才想起來。趁著酒勁兒塗鴉出來,隻怕難入大師法眼。”孔四貞早聽說高士奇有一筆好書法,便起身拿過來在案上展了。蘇麻喇姑瞧時,不禁渾身一震。

    字畫共是三張。一幅中堂畫兒非鬆非竹非梅,也不是麒麟鹿鶴之類的瑞獸珍禽,隻有天上一鉤皎月,月旁彩暈周環,下頭一泓清池,漂一株青萍,伴一枝孤標高聳的荷花,一隻細腰蜂在花旁振翅欲飛。一聯書法更顯精神:

    霞乃雲魄魂

    蜂是花精神

    蘇麻喇姑看著,不說好也不說不好,已是癡了一般。此時真是萬緒紛來,神不守舍,不知身在何方,心在何處。高士奇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上,生怕這個馬屁拍在蹄子上。

    原來這聯語大有來曆。十四年前,伍次友也曾當眾揮毫寫過這幅聯語贈她。

    “寫得不好,不及伍先生多矣!”高士奇笑道,“然而據高某看來,推心而言,大師之病實由此引起。常掛中堂,比常存於心對身子更有裨益。”

    蘇麻喇姑一怔,回過神來,覺得高士奇的話也不無道理,雙手托著紙微笑道,“這個字誰敢說不好?不過我可是沒東西還你這份人情。不像那幹子不要臉齷齪官兒,圓的扁的隻管填塞你們上書房的臣子。如今的世麵大非昔比,真正令人可歎——我隻管收了,出家人萬緣俱空,你也甭指望我給你辦什麽事兒!”

    她這一霎兒的精神煥發,刻薄鋒利的言談使高士奇吃了一驚——何曾想,這個寡言罕語、寒氣襲人的石頭菩薩竟如此潑辣!他卻不知,康熙九年前的蘇麻喇姑本就是這個樣兒——一怔之下,忙笑道:“那是那是!我從不收人家錢,更無事央求大師。大師收了字畫就是我的臉麵,高某同朋友又有吹牛的資本了。哦,差點忘了,京師新近來了幾班戲子,編的好戲文,聽說虎臣大人都極為賞識。賤內不日就過門來,一片虔心想奉請大師過去散散心,大師可有心情?若四格格也肯賞臉,皇上不定也能搬得動,這就是高門祖上有德,也不枉了芳蘭一片敬奉之心了!”蘇麻喇姑還在看著字畫,口中說道:“我素來不看戲,皇上叫我去暢音閣看戲,我還懶得去呢!無非是飛燕、玉環、紫釵、牡丹,再不然就是封神、西遊、包龍圖夜斷陰曹,有什麽趣兒呢?——你八成請不動皇上,竟拿了字畫來撞木鍾的吧?”孔四貞久悶宮中,卻想出去走走,遂笑道:“慧真大師虧了還是‘萬緣俱空’,這樣一個玲瓏剔透的心思兒,一世也難以成佛!你若去,我倒想陪陪你,多少年沒見你這副笑臉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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