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大帝——亂起蕭牆

第十六回 勞燕分飛奈河難渡 求近故遠以詐取寵(1/5)

    陳潢像被鋼針猛地紮了一下,臉色紙一般蒼白,躬身說道:“臣豈敢……”靳輔歎息一聲,說道:“格格明察。臣此番進京,皇上三次召見,兩次言及喀爾喀之事,國家東南有事,不能兼顧西北,隻好和葛爾丹虛與周旋。說起這事,皇上十分感慨,命我數年之內治理黃河,確保漕運,以備運糧急用,待台灣一下,即揮師西陲!準葛爾及蒙古諸藩不同於朝鮮、琉球和南洋諸國,數千年皆我中華天朝版土,豈容葛爾丹逆臣擅自割據?”

    “你說的是……真的?”阿秀的聲音抖得厲害。

    “臣豈敢妄言?”靳輔慢慢立起身來,壓低了嗓音道,“……皇上已密諭機樞要臣草擬西征圖略,今冬明春間,皇上將北巡奉天,聯絡漠南諸蒙,商議大計——”他突然住了口,事涉絕密,康熙至囑“法不傳六耳”,他感到自己為撫慰阿秀,說得太多了。阿秀含淚而笑,抿一把頭發,說道:“你得便兒要奏明皇上,葛爾丹在準葛爾采掘了很多黃金,送給東蒙古諸王,不要叫皇上輕易相信他們!”靳輔忙笑道:“當然要奏,連格格在此的事臣也必須一一奏明。”

    阿秀咬著嘴唇,不無幽怨地瞧了一眼局促不安的陳潢,說道:“我的事請暫且不奏,等和陳潢的事有了下梢再說!”一時間眾人又都默然。靳輔舒了一口氣,說道:“這事從長計議吧……”說罷便開門出來。

    天井裏吃酒的人早已住了杯。自封誌仁關門屏入,已引起隨從眾人的不安,後來聽裏頭時而大聲說話,時而寂無人聲,都覺納罕。眾人正交頭接耳沒個頭緒時,見靳輔、封誌仁一前一後出來,都是麵色蒼白。站在階前看了看天,靳輔笑道:“天將晚了,又陰上來。咱們回驛去,留下天一,他的書稿還沒尋到呢!”說罷命眾人回了臨洺關驛站。

    天空灑下濛濛細雨,屋裏隻剩下了陳潢和阿秀兩個人。自靳輔去後,韓劉氏忙著帶人收拾殘席,托故都退了出去。阿秀知道她的意思,自坐著吃茶不語,陳潢便覺身有芒刺,坐立不安。半晌,才聽阿秀說道:

    “天一先生,你……幾時啟程南下?”

    “不敢,”陳潢坐在桌子另一端,聽阿秀稱他“先生”,身子一躬答道,“明日就走。陳潢微末書生,有緣與郡主格格相識,當永銘於心。從此海角天涯,人各一方,望格格善自……”

    話猶未完,阿秀冷笑一聲打斷了他:“我不要你叫我什麽‘格格’!來中原幾年,我已漸漸明白了,在陝西你救我出來,也倒罷了,在黃粱夢,你我同宿一室,你既講‘名節’二字,又置我於何地?”陳潢此時也真感慨萬端,良久才撫案歎道:“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您這樣待我,我心裏豈能無動於衷?但格格細思,假如您真的從了我,是我隨您去蒙古,還是您隨我去靳輔手下治河?郡主不能忘情於複仇,陳潢又一心想在河防事業上一展抱負,天下事無十全十美,你我何必為無益之舉?——至於在陝西和黃粱夢這些事,陳潢已經忘了,即對父兄至友,永不提起一字!”阿秀聽了沉默半晌,冷然說道:“你當然是君子,我信得過——你若是尋花問柳之徒,我阿秀瞧得上你麽?皇上答應了興兵滅賊,我更放心了,告訴你一句話,你走遍天涯,我總要尋著你,跟著你,我要看著你和別人成親!”說著,睫毛間已是迸出淚花。

    陳潢張了張口,卻無言可對,一時房裏又歸沉寂。此時外頭寒風漸起,夾著冷雨在庭院裏飄落。黃昏裏,牆邊薛蘿藤蔓在雨中輕輕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響。這兩個人,一個是褐衣麻衫、踏遍大河上下、專心於治河的學問家,一個是身懷深仇大恨、背井離鄉、乞食街頭的貴族女子。偶然的機遇使他們撞在一起,撞出這段難解的孽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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