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首相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一股怒氣夾雜著怨氣衝上了高拱的腦門(2/3)

    “元翁所言極是。”劉體乾擦汗道。

    “那你戶部是否知道,賦稅未完五成的一個州縣長,是因為征繳當年賦稅不足,還是追繳積逋不足?”高拱說著,他把手一攤,“一個新官到任,費氣拔力把當年的稅賦征繳上來了,因為前任所欠沒有追繳到位,兩者一合計,不足五成,就要降調?”

    劉體乾不敢再言,殷世儋冷笑道:“律例倶在,不降調,難道要升他的職?”

    “律令就盡善盡美?行之既久,就無弊?”高拱反駁,“凡事先要看看合理與否,再說該如何區處。拿祖製故套做擋箭牌,何談振作?”

    “嗬嗬!”殷世儋嘲諷道,“理?元翁說的就說理,連祖製都不放在眼裏,何況我輩人微言輕。”

    “曆下,不必冷嘲熱諷!”高拱以平和的語氣道,“此事本不必拿到內閣議論,吏部直接奏明皇上就是了。惟是賦稅關乎國計民生,時下北虜款順,內閣正宜將精力放在民生上。是以刻意拿來一議,不是這些個州縣長多重要,而是賦稅重要,改革弊政重要。望諸公能體認此意,協力共濟,意氣用事的話,少說為好。”不等眾人回應,他斷然道,“我看,賦稅征繳不足五成的州縣長降調,這條律令,也要改!”

    “喔呀,玄翁!”張居正以驚詫的語調說,“此事體大,可謂國之柱礎,不可輕易撼動啊!”似是怕被高拱打斷無進言機會,張居正以極快的語速道,“據居正所知,積年逋賦者,多為富戶,倶狡猾可惡之徒,彼輩並不全額拖欠,還承諾過後補交餘額,實則過期即不再繳納,甚至捐納官身以免除官府懲治。官府追征兩三年後,即不能再指望彼輩補繳了,朝廷也隻能每每蠲赦逋賦,以清舊賬。而這無疑鼓勵了逋賦之徒,守法者反而紛紛效仿了。逋賦不能盡力追繳,則當年之賦亦不可能順利收繳,此惡性循環是也。”

    高拱一聽,張居正話裏話外也站在了自己的對立麵,不覺動氣,甕聲道:“降調州縣長,你說的弊病就可除了?”

    “以示朝朝廷綱紀嚴明,絕不寬貸!”張居正回應說,“要富國強兵,先要國庫充盈;或曰,國庫充盈,乃富國強兵的標誌。而要國庫充盈,必下大力氣督促州縣長征繳賦稅。這是國務的重中之重!對那些不能完成征繳數額的州縣長,不惟降調,當是革職,摘他的烏紗帽,或可有濟!”

    “這樣做,不啻逼州縣長行苛政,導官吏重殃其民!”高拱粗聲大氣地說,一想到這是對張居正說話,手禁不住又抖了起來,語氣越發嚴厲,“生財自有大道,聚財斷不可變成斂財!聚財有兩種,一種是桑弘羊式的,務損下以媚上,國庫雖充盈而民財刮盡;一種是劉晏式的,以養民為先,民富而國強。前者必斂怨於民,國事日去;後者利於私亦利於公,國稱其能,而民亦戴其惠!”

    張居正並非故意與高拱作對,反而以為嚴明綱紀也是高拱的一貫思路,是在替高拱說話,沒有料到會惹得他如此光火,既驚訝又委屈,鐵青著臉低頭不語。殷世儋則幸災樂禍地輕聲一歎,仰坐在椅上,目光在張居正臉上瞟來瞟去。張四維見此情形,忙道:“嗬嗬,那麽依玄翁之意,該如何區處?”

    “征糧完稅乃有司第一事,積欠太多,州縣長自是不稱職,論法是當降調。”高拱情緒平複下來,緩緩道,“但方催征之時,降調以去,則攝官既不盡心,而新官至日,又未必能得要領,亦未必果勝前官。彼此延誤已逾數月,是欲急而反遲。況且,若前任積逋數多,後任所征隻能充抵欠數,而當年之額又轉成逋賦,實非事理所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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