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首相

第六十六章 如夢方醒(2/2)

    “你……”高拱被噎住了,大口地喘著粗氣,須臾,他索性伸手指著徐階質問,“寫青詞、助齋醮,元翁當年不曾為之?永壽宮事誰為之?該不會說是嚴嵩獻策重修吧?哼哼,此等事,嚴氏父子也不願為之!一尺一寸皆元翁父子視方略,何以遺詔中,盡歸為先帝之過?”

    高拱終於把他對徐階瞞著他擬定遺詔的不滿公開發泄出來了。雖然高拱私下裏說過,徐階對先帝是“詭隨於生前,詆罵於身後”,他為之不平,而且這些話也早為徐階所聞;可是當麵直截了當說出口,還是第一次。

    徐階又冷笑了一聲,說:“土木事,老夫不敢辭;然青詞事,倘若老夫沒有記錯的話,似乎有人上了密劄,懇請為先帝精製青詞,密劄猶在,新鄭,你看要不要公之於眾?”

    高拱麵露羞愧之色,囁喏不能言。仿佛他用力拋向對方一粒石子兒,被厚厚的盾牌彈了回來,重重地打在自己的腦門上,瞬間被打懵了。

    張居正不由自主地“喔”了一聲。他刻下方明白,去歲徐階明知高拱入閣乃是大勢所趨,既想示恩於他,又躊躇不決,原來,他是想要抓住高拱的把柄,以防將來高拱拿青詞一事攻訐他。雖然高拱最終沒有寫青詞,但是那道密劄,比青詞的份量還要重。刻下,這道密劄終於派上了用場,高拱的氣勢隻此一下就被打了下去。

    乘高拱尚未反應過來的當口,徐階手扶食案,有氣無力地喚了一聲:“來人——”左右聞聲而至,徐階道,“老夫頭暈,有天旋地轉之感,扶我進朝房休憩。”左右忙攙扶他起來,徐階步履蹣跚地走了幾步,回頭對茫然不知所措的眾人說,“老夫搖席,請諸公自便!”

    眾人麵麵相覷,不知如何收場。

    郭樸對李春芳道:“興化,我看就散了吧?興化不妨代表我輩去看看元翁。”

    李春芳如釋重負:“嗯嗯,這樣好,這樣好!”

    待李春芳進了徐階的朝房,卻見他正端坐在書案前,提筆寫著什麽,忙問:“元翁,要不要傳太醫來診治?”

    徐階抬起頭,說:“老夫並無病恙。隻是新鄭如此拆台,當麵攻訐,如何還能幹下去?”他指了指文稿,“老夫這就上疏求去,遂了他的願就是了。”

    “元翁,新鄭酒後失言,元翁不必介懷。”李春芳勸道,“春芳這就去找新鄭,勸他向元翁賠罪。”

    說罷,生恐徐階拒絕似的,李春芳轉身出了徐階的朝房。到得高拱的朝房,忙將徐階要上辭呈的事說於他,勸道:“新鄭啊,同僚間,不可破了顏麵嘛!此事傳揚出去,對內閣和徐高二公聲譽有損。元翁畢竟是前輩,我意,新鄭不妨去向元翁解釋幾句,算作道歉,給彼此一個台階下,如何?”

    高拱餘怒未消,說:“興化都看到,言路一再羞辱攻訐高某,倒是高某有錯?無非是趕我走,我走就是了。這就再上辭呈,向皇上乞骸骨!”

    “相國者,以和衷共濟為美。新鄭何必賭氣?”李春芳又勸了一句,他也給自己找了一個台階,“請新鄭再細酌。”言畢,告辭而去。

    高拱沒有想到徐階今次毫無退讓之意,竟以辭職相威脅。自己本是受害者,無非發泄一下不滿而已,卻要示弱道歉,這讓他難以接受。但不道歉,就隻能上辭呈。

    辭呈很快寫就,高拱照例離開文淵閣,回家等待皇上的裁示。

    “玄翁,這……?”見高拱在當直時返家,房堯第以為又是被劾回避,跟在身後小心翼翼地問。

    “圈套!果然是圈套!”高拱義憤填膺地說,“當初醞釀我入閣時齊康就提醒說有圈套,對他感恩戴德馴服聽話則可,否則必不容;我還對齊康一番訓斥,今日才如夢方醒!”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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