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椿

chapter18:冬之蟬(2/5)

    “天下何從,人間何去?正義的確是為勝者所書不錯,但隻要自己是勝者,那正義便會為自己所書。即便罪無可赦,我也不後悔自己的決定。逝去之日不可追,我信命,但我更信自己。”

    源賴光說著將刀遞給鬼切,握住他的肩將他扳正,眉眼凜冽如似冷光覆霜:“我的母親也是個剛烈的女人。她知曉我的父兄皆是為幕府利用而死,在我決定同父兄一般出刀時,她哭喊著說是幕府奪走了她的孩子,而後在夜裏用一把肋差刺進了自己的心口。說她是被幕府逼死的,但其實她是被我逼死的……源氏的男兒,寧死如玉碎,亦不該失去血性臣服於仇人。”

    “我燒掉了房子燒掉了她,我近乎失去了一切,但我還有這把刀……既然握緊了刀,那就應當背負起活著的意義!”源賴光低聲怒喝,血潑似的額發烈烈欲燃。

    “……你這種過度清醒的男人,真的會讓人為你發瘋的啊。”鬼切怔愣一瞬,旋即無奈一笑。他微微眯起了眼,方才眼底那些瀧濛的哀傷與猶疑盡數凝成凜凜殺意:“你會後悔的。”

    “未來比現在與過去加起來更重要,我從不會因為發生過的事情而後悔。”源賴光低著頭,看著鬼切抬手為自己整理著前襟,忽的笑了起來:“今天我會晚點回來。”

    “那記得去買和果子跟折紙鶴的彩紙。”鬼切頭也不抬,白梅香於他吐息間繚繞不散。他輕輕踮起腳,一個吻落在源賴光的唇上。

    一展繪著絳紫笹龍膽的紙傘停在了位於祗園不遠處的小洋樓前。雨滴沿著傘骨淅淅瀝瀝的滴答淌下,源賴光看著玻璃門上掛著的‘歇業中’的雕花風鈴木牌皺了皺眉——

    看來今日不太湊巧,源賴光在洋行門前頓了頓腳,在他一麵想著一麵拎著紙包正欲轉身離去時,卻見一隻骨節分明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忽的自內推開那扇厚重的玻璃門……風鈴門牌叮叮當當的亂響起來,源賴光被那隻骨節分明的手扯得一個踉蹌,甫一進門,便對上難得垮著一張臉的安倍晴明。

    “這個節骨眼兒上你還拋頭露麵的亂跑什麽?!跑我這兒來你是嫌我命長麽?!”晴明故意擺出一副沒好氣的表情瞧著依舊一身妓館小廝打扮的源賴光。縱使神色不佳,但急促的語氣卻出賣了他的緊張,仿佛這位人前素來謙和溫潤的公子快要急的跳腳而起。

    “賴光,昨夜到底發生什麽了?我聽人說影組精銳盡數被龍膽所殺,唯有組織行動的你全身而退……你是瘋了嗎?!你知道幕府要是真調查起來,你就沒命了!”晴明一麵說著一麵上下打量著友人,擔心道:“新選組那邊怎麽說?你去見土方了麽?你這次讓新選組遭受重創,他們還容得下你?”

    “我沒瘋,隻是昨夜確實出了點意外而已。”源賴光平靜的接受著晴明連珠炮似的質問。他收了傘,眼也不抬的反問道:“你的消息倒比我想的還要靈通,不過現下還有心思揶揄我,看來你也不擔心這火會燒到你身上……聽說你前段日子去了趟大津,如果我沒猜錯,你是去見酒吞了?”

    “身在妓館卻連我去了哪兒都知道,咱們彼此彼此。”晴明絲毫不奇怪源賴光知曉自己的動向,他狐狸眼微眯,麵上又掛上了平時那三分說不清道不明的笑意:“既然知道我在跟誰合作,那你也該知道昨晚的人本該是由誰去殺的……鬼切本來隻是個誘餌,真正等待影組的是大江山的殺手團。”

    “可是那群殺手等到廝殺聲停都沒有見著鬼切或是新選組的人掉入他們精心布置的圈套,等他們循聲去找時,隻瞧見了一地的屍體跟橫流的血跡……鬼切再如何強大也不可能從影組手下全身而退,但如果影組中出了跟他一樣強、甚至比他更強的叛徒,那就說不定了。”

    晴明說著抄起手臂抱著,對著源賴光抬了抬下巴:“那個叛徒就是你吧?不如我們去裏麵坐著慢慢說說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麽意外,源組長。”

    源賴光沒有否決晴明的提議,他一麵跟著晴明上樓一麵佯作不經意的道:“……你的意思是,昨晚的大江山是打算將計就計麽?鬼切是知道影組會在羅生門埋伏,所以他以身作蟬,誘得影組做螳螂,而大江山的殺手們做黃雀?”

    “是啊,那位絕色的太夫,是不是要比你想的聰明瘋狂多了?但是如果昨夜你參與圍殺的話,那他可能真逃不出你們的包圍。”晴明懶懶的倚在沙發上略略一歎:“他是個不惜命的瘋子,這點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不是麽?”

    交談之間,小白已經準備好了精致的茶點與點好的抹茶送上來。然晴明話音剛落,他便警覺的盯著源賴光,若不是晴明扯了扯他的袖子,估計他現下就要跳起來將懷中藏著的肋差抵在源賴光的喉嚨處。

    ——這是同為刺客的本能,這一瞬間小白覺得源賴光想要拔刀殺人。

    “……晴明,我認為我們的合作出了些問題。”源賴光端起高腳桌上置著的茶碗於掌心中轉了轉,嫋嫋茶煙隔斷了他的視線,與他對坐的人笑的意味不明:“既然你知道鬼切會算計於我,那你為何不早些告訴我?你就是這麽對待你的合作夥伴麽?還是說你希望我死在昨天的雨夜裏?”

    “賴光你未免太過謙了,你可是單刀就能連斬十餘人將酒吞差點割喉的人啊。如果是有你的帶領,大江山的殺手可討不了什麽便宜。”

    晴明說著微微斂眸,似是感慨又似是試探:“至於鬼切,他雖是強絕的刺客,但身有舊傷。據茨木所說,是他們剛被賣到島原時想跑但是被抓住。為了防止他們再跑,他被砍掉了一隻手,而鬼切則被挑斷了手筋……你在島原也有些日子,那些妓館是怎麽對待不願接客的姑娘你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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