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羅香

12.鷓鴣天(1/5)

    �q��宮城以西白馬寺旁,有偌大的一片達貨裏,是洛陽最繁華的所在。這裏住著的多是富庶人家,錦衣貂車亦不罕見,此時青石板的路麵上車聲轆轆,一輛青篷薄幕馬車趁著夜色悄悄駛過,唯有極少數的人才能注意到馬車的四角係著紫金銅燈,這是宮裏才能有的禦用之物。

    車裏的人聽著馬蹄碾著碎石之聲清脆作響,心裏亦好似踏在坎坷的道路上,碾過曲折的複雜。她一時按捺不住,悄悄掀起薄簾一角,偷偷向外看了一眼,卻見馬車“嘎的”一聲停在了一扇朱紅大門前。陪車的黃門輕聲道:“姑娘,到了。”她強行讓自己穩了心神,扶著小黃門的手下了車,整了整自己的裙擺,這才輕輕走上台階叩門。

    也不過隻等待了一瞬,對她而言卻如同無盡的漫長。大門漸漸開了,裏麵探出一個不耐煩的守門人來,揉著惺忪的睡眼道:“什麽人?”

    “可有位綺羅姑娘住在府上?”她摸索著將手隱在身後,不自覺地捏著手心綠色錦囊那個圓滾滾的東西,小聲道,“我奉命來送一樣東西。”

    仿佛是沿著一條漫長的絕壁而行,綺羅隻覺得自己牢牢地貼在石壁上,一側便是懸崖萬丈,底下怒濤翻滾,海音連天洶湧,永無盡時。她小心翼翼地挪動著腳尖,一步步地向前挪著步,好似走在刀尖上一般,若一步差池便粉身碎骨。

    腳下不斷有碎石滾落的聲音,隻消往下看一眼,便覺可懼。若是常人也許早該駭得心膽俱裂,可綺羅不知是哪裏生出的勇氣,竟然碾著步子仍在顫巍巍地走著峭壁,她死死咬住牙關,拚命向前挪動。可彼岸又在哪裏?她也不知自己走了多久,忽然放目想向前望望還有多遠,隻一抬眼,忽覺前麵一片暮靄沉沉,她心裏一顫,腳下突兀一滑,竟是一個踩空。

    突然間有一點明亮的光透了進來,她努力地睜開眼睛,隻覺耳邊嘈雜都是人聲,似是有人灌了她幾口冷水,她吃力地咽了下去,隻覺那水清涼如甘泉,竟似是透人心脾的愜意。她透過一口氣來,隻覺胸口間那股絞痛漸漸沒有了,身體也沒有那麽燥熱難當,她眯了眯眼睛,喉嚨裏發出幾個含混不清的字音:“水,水。” 石宣身子一顫,目中透出極大的喜色,慌忙端著金碗湊到綺羅唇邊。

    此時綺羅雖未睜眼,卻已有了點力氣,隻覺喉嚨裏渴得要冒煙,就著石宣手裏金碗大口喝水。石宣見一碗都見了底,忙對身後道:“快去盛水來。”

    須臾間,有隻蒼老又滿是皺紋的手遞了碗水來,石宣接過碗,忽然怔住,回頭望著他道:“師父。”慧理大師瞧起來亦是幾夜未眠,眼眶下都是青黑,此時卻露出一點慈和的笑意:“毒解了就好。”

    才幾日的工夫,石宣眼底已全是血絲,俊逸的臉龐亦突兀的有些脫了形。他似是有些愧疚,低頭半晌,似想向師父說句道歉的話。“好好照顧她。”慧理大師輕輕撫了撫他的額發,歎了口氣,轉身悄悄離去。

    中了劇毒的人,雖然解毒,也如大病一場。慧理大師早已開好了幾副調理的藥方,再加上石宣悉心照顧,等綺羅醒來時,一張小臉已經瘦得小了一圈。她眼神略有迷茫,開口道:“懸崖呢?大海呢?”

    石宣被她問得怔住,半晌才道:“什麽懸崖,什麽大海?”綺羅瞧了瞧四周,隻見身在一間富麗的房中,這才有些回過神來,有些不好意思地小聲道:“我做了好長的一個夢,夢到站在陡峭的懸崖上,下麵就是大海,浪舌卷著我的腳,好像要把我拉下去,真是怕人極了。”

    “綺羅,”石宣聽她說的可憐,幾乎要落下淚來,忍不住將她緊緊摟入懷中,“我再也不會讓你去什麽懸崖上了。”

    綺羅依靠在他懷中,聞著他身上淡淡的鬆竹香氣,隻覺仿若回到了小時候,她滿心都是安定的,目中閃著淚光,小聲道:“我也再不想去了。”

    石宣將她摟緊,隻覺經此一遭,她竟瘦得這樣厲害,身上的骨頭都好像突兀的硌了出來。

    他心裏一酸,自己對不起她,還是讓她受了這樣的罪。綺羅忽然覺得有幾分異樣,略有些不自然的便想推開他。

    門口有人清咳一聲,有人笑道:“呀,才多久,就這樣難舍難分。”聽到有人打趣,兩人同時驚覺,綺羅趕忙用力推開石宣,探頭看著門口隻見阿霖笑吟吟地端著一個朱木漆盤進來,裏麵盛著熱氣騰騰的兩個金碗。

    綺羅笑著打岔道:“這是什麽好吃的,聞著就覺得餓了。”阿霖笑道:“這是我做的魚羹,你不是總說要嚐我的手藝嗎?”阿霖的手藝可是出了名的好,綺羅一聽便有了食欲,忙道:“這一病可真是太值了,居然能吃到阿霖親手做的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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