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羅香

2.聲聲慢(1/5)

    綺羅和小宣回到茅屋時天色已經全黑了,小宣身上受了傷,瞞不過慧理大師,便合盤講出事情始末。慧理越聽神色越發凝重,待聽到被人看到小宣手腕上狼形的紋身時,更是極度緊張地皺起眉頭道:“你們說的那幾個人被稱作什麽?”

    “好像是稱作……稱作太子還有南陽王……”綺羅到底不敢隱瞞,吞吞吐吐說出了實情。慧理神情巨變,一拉小宣的手便道:“走,咱們今晚就要離開這裏。”小宣駭得呆了,大聲道:“師父,我們……我們要上哪裏去?”

    “去哪裏還不知道,但萬萬不能再留在這裏!”慧理一邊說一邊站起身來,語聲顯然不容置疑。小宣又驚又悔,忙問道:“那綺羅是不是跟我們一起走?”慧理轉過身來,看向綺羅,卻沒有說話。

    綺羅後退了幾步,搖搖頭道:“我哪裏都不去,我要留在這裏陪著我娘。”小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大聲對綺羅道:“你娘已經死了,她已經埋在那棵大梨樹下了,你傻不傻,還待在這裏幹什麽?”綺羅臉色蒼白,卻固執道:“我不走,我要陪著我娘。”

    “這樣也好,我們師徒二人到底是出家人,帶著你多有不便,”慧理似是暗暗舒了一口氣,對小宣道,“小宣,不要再纏著綺羅,趕緊去收拾你的東西。”小宣還想再說些什麽,可看到慧理的目光裏透著罕見的嚴厲,便不敢說話,沮喪地低下了頭。

    綺羅忽然想起一事,問道:“大師,現在城門都鎖上了,你們怎麽出城去?”慧理大師心不在焉地抬眼看了看外麵的天色,低聲道:“這個不礙事。護城河的西北角下有條暗渠,直通城外,我早已看好了的。”

    綺羅心裏“咯噔”一下,卻沒有再多問,隻幫著慧理師徒收拾著包袱。她見小宣垂頭喪氣的樣子,知道他心裏不好受,便跑回自己的茅屋裏,拿出了幾個精巧的小玩意遞給小宣道:“小宣,這是竹蜻蜓,還有茅草編的小蟈蟈,你瞧著好看不?還有這把小弓箭,這個小鞭子,都送給你帶了去玩好不好。”

    小宣鼻子發酸,看了看那幾個小玩意。竹蜻蜓和小蟈蟈他們倆平時老在一起玩的,竹蔑都磨得發亮。可他知道那把小弓箭和小鞭子卻都是綺羅的娘生前親手做給她的,這兩樣小東西十分精巧,雖然尺寸頗小,但都和真的一模一樣。他平時眼紅極了,但綺羅從來不給他玩,總是當寶貝一樣收起來,沒想到此時竟然要送給他。他忽然心中煩躁,深恨自己不該招惹那個小熙,平白惹出這些事來。他極是鬱悶地將那幾個小物什都掃落在地,悶聲道:“我不要。”

    綺羅也不惱,溫柔地打開小宣的青布包袱,將幾樣小玩具都放了進去。她放那小鞭子和小弓箭的時候手抖了一下,極是不舍得地摸了摸,嘴上還是大方地說道:“就像你說的,我一個小姑娘家也玩不來這些什麽弓箭鞭子的,還是送給你好了。”

    小宣背上包袱,和慧理師父站在門外,回頭望著綺羅倚著門框站著,忽然忍不住有點想哭。慧理知道兩個孩子相處日久,難舍難分,摸著小宣的腦袋歎氣道:“都說後會有期,其實這一分離,也不知什麽時候能再見麵,有話就多說幾句吧。”

    小宣再也忍不住,他飛奔到綺羅麵前,忽然從脖頸上取下一個小小的玉蟬,飛快地套在了綺羅的脖子上,悶聲說道:“綺羅,這個送你。以後隻要看到它,我就知道你是呼延綺羅!”他叫到她名字的時候,眼睛驟然放亮,仿若蘊了點點星光。

    綺羅摸著玉墜,忍淚道:“小宣,以後要聽大師的話,不要再惹大師生氣了。”

    小宣側過頭去,在靜謐的夜幕中,隱隱隻見微風拂動了那女孩鬢邊的碎發,鬢如鴉色,唇似丹蔻,那一瞬的眉目似畫,永遠鐫在他的心上,無論時光荏苒,都不會褪色半分。

    “熙兒怎麽樣了?”劉曜進到大帳內,麵上罕見的滿是急色。劉胤見到父親進來,趕忙退到一旁,低聲道:“太醫已經看過了,太子殿下的右肩脫了臼,如今接上已是不礙事了。”

    劉曜的手微微發抖,他戎馬一生,南征北戰曆盡生死,至今什麽樣大風大浪沒有見過,可此時幼子近在咫尺,他竟然覺得一顆心都提了起來,滿懷都是患得患失的惶恐。劉胤站得極近,早把他的神情瞧在眼裏,隻見父親年過半百,頭發都已多半花白了,可眼下從燈下望去,便覺那白發刺目的緊。他心中一酸,也不知是什麽滋味,默默上前一步,替父親掀開了床簾。劉曜向內探了探身,隻見幼子劉熙雙目緊閉躺在床上,麵上卻是潮紅一片,再探手過去,竟然額頭滾燙。他頓時吃了一驚,怒道:“還說不礙事,都燒成這樣了。”劉胤也未想到一時竟至如此,便忙出去傳喚太醫進來。

    此時忽聽榻上的劉熙喃喃道:“母後……母後……我怕……”劉曜心神一顫,便過去握住了幼子的手,連聲道,“父皇在這裏,莫怕,莫怕。”卻聽劉熙又迷迷糊糊地喊著,“綺羅……小宣……我……我還要同你們一起玩耍。”劉胤領著太醫進帳時,恰聽到這句,雙肩不由一抖。

    劉曜看到太醫來了,忙道:“快瞧瞧太子怎麽回事?”太醫不敢怠慢,將太子雙手的脈象都診過了,方說道:“太子本就體弱,今日冒了風寒,又受驚嚇,外邪內侵,故而才有發熱之象。先用冰枕替太子殿下去去熱症,小臣已經開過藥了,等太子醒來後服下便無礙了。”

    劉曜這才放下心來,他見太醫忙著替太子施針,便摸了摸床榻旁的藥碗,隻覺觸手冰冷,又皺眉道:“怎麽是涼的?”侍候太子劉熙的內官趕忙過來端走藥碗:“老奴再去煎一副藥來。”劉曜瞧了瞧熟睡的幼子麵上的潮紅漸漸退了下去,也不再胡言亂語,終是緩了口氣:“不急,等太子醒了再煎不遲。”劉胤瞧著父親的神情,自進屋起就沒有正眼看過自己,滿心都在太子身上。他自知自己在這裏礙眼得很,便後退幾步道:“今夜大軍駐紮城內,口令還未傳下,臣出去安排布置。”劉曜點了點頭,隻道:“去吧。”

    太傅卜泰亦在房中,此時見劉胤退了出去,便湊近到劉曜身旁,輕聲道:“陛下,今日是南陽王抱著受傷的太子殿下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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