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克拉的誘惑

第九章 失韌的彈簧(1/3)

    樂平的畫室擠在普陀區工人文化宮的樓上,走廊兩側門對門一大一小兩間房。一間小的是樂平的工作室,大的用作教室,總麵積不超過五十平米,月租卻要五千元,這個畫室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四十平米不到的教室利用率高得驚人,共開設了七個班,這一班還未結束,下一班的學生已經在門口紮堆等候了,從早上八點半到晚上九點半,六個老師輪流帶不同的班。其中以幼兒班高考班與季節性的寒暑期培訓班最為熱門。大川到的時候已經五點半了,樂平還在跟一班學生講解透視原理和結構關係,這顯然是個基礎班。樂平看到了門外的大川,淡淡地朝外點頭示意,並往走廊對麵的小房間呶了呶嘴。

    大川會意去了小房間,推門見房中有人,那人坐在一堆零亂的畫布上正翻看著一本畫冊,聽見有人進門抬頭來看,原來此人也是大川的高中同學。他叫許學厚,高中畢業後與樂平一樣考進了浙美油畫係,也成為楊參軍教授的愛徒。隻不過他後來的路與樂平不同,畢業後進了上海電影製片廠從事動畫美術的設計製作,兩年後跳到東方電視台。技術做過,新聞記者做過,總編室裏也呆過一陣。學厚高中時與大川來往不密,隻是相互認識,樂平的生日聚會上碰過一次杯。關於他的傳奇故事,大川幾乎全從樂平的口中知悉。

    據樂平描述,學厚在做新聞記者那會,躊躇滿誌意氣風發,總想著掀起驚濤駭浪,幹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業。為了製作一檔深度關切吸毒群體的追蹤報道,他身藏微型DV,長達半年混跡於吸毒人群之中,與他們交朋友,感受他們的處境與內心世界。由於入戲太深,後來他自己也染上毒癮難以自拔,如同新聞界版的《無間道》。必須承認,節目確是好節目,真實深入震撼人心,台裏不少同事看過都哭了,而且該作品一度名聲大噪,也曾獲獎無數,但他整個人從此便這麽廢了……他的問題也許在於太拚了,當他把自己全部豁出去之後,即便最終得到了他想要的,怕也難抵他失去的萬分之一。

    後來還聽樂平說,他光是戒毒就花了整整一年的時間,賣了房子與車子,戒了吸,吸了又戒,反反複複好幾個來回,老婆也離他而去,從此他的意誌便消沉了下來,人也憔悴得與學生時代判若兩人。眼前的許學厚,精瘦臘黃,顴眼突兀,象一隻被風幹了的芒果,未老先衰的臉上肌肉鬆弛,毫無半點神采,隻從他那雙暴突的眼睛裏依稀可見昔日的倔強。

    大川跟學厚隨意打了個招呼,一笑一揚手,隻為掩飾訝異的表情,也免得再觸動他敏感的神經,並不住暗示自己,還是老朋友,什麽也沒變,一切正常。大川的異常冷靜反倒令學厚生出些許不安,“長遠不看見了哦,大川還記得我嗎?”學厚竟對大川的識別力產生了懷疑,似乎擔心自己在他眼中完全是另外一個陌生人。大川陽光般地笑,強抑心底波瀾,不以為然道:“學厚啊,化成灰都認得你,你當我老年癡呆啊?”學厚滿足地笑,吃力地想從地上爬起來。此時樂平竟風卷殘雲般下了課,老頑童似的躡手躡腳閃進門來,對準大川的後腦狠狠地敲了一記毛栗子,“又來討我的老酒吃,酒癮不發作,連個鬼影也看不到。”

    大川被他敲了個天旋地轉,“要死,你這老鬼三,下手夠毒的,娘子培訓過的吧。”

    樂平開懷大笑,一把摟住大川的肩,手指著大川跟學厚調侃道:“你相信嗎?這個赤佬假使不是胃缺酒,那肯定又是來此地獵色的,兩年前,好象也是春天,神不知鬼不覺地花走我班上一個女生,至今沒有歸還,害我損失一筆學費,這筆帳我還沒跟他算呢。”

    大川的腦袋先是被他敲得傷勢不明,這會心尖仿佛又被這家夥惡狠狠地揪了一把,痛得他說不出話,滿臉脹紅,“切——”學厚在一旁陰鬱地笑,也不插話。

    鬧罷笑止,樂平從學厚手中接過那本畫冊,故作正經地跟大川說:“這是我最新的作品集,這一本是我簽贈給學厚的,回頭我也送你一本,你要是比我長命,將來見書如見我。好好保存,這是文化,是我的思想,當然咯,你是個沒多少文化的人,拿回去也隻當附庸風雅,難為你了,不過你可以拿給你身邊有文化的人去鑒賞,多多益善,有一個我這樣的朋友,你也算很有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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