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下注(1/4)

    自從那晚莫名其妙的相親之後，大川胸中苦悶，他恨燕子一家人竟如此羞辱他，也恨燕子鐵石心腸，說拗斷就拗斷，連個音訊也不再給他，更恨自己家境貧寒又沒出息，最終讓人瞧不起。想到這些，他肝腸寸斷，本來因失業而落寞的心，此刻更象是被釜底抽了薪，逐漸冷卻得就快要結成了冰，整個人就象被掏空了似的，隻剩下一具失魂落魄的軀殼，僵直地躺在自己的小屋裏哪也不想去。

    這天傍晚，阿輝來電話問鴿賽報名的事，大川這才想起表格還未填報，於是佯稱自己病了，要阿輝到家裏來一趟，把參賽的10羽鴿子取走，順便幫他把表格也一起遞上去。阿輝幫這點小忙還是不在話下的，10分鍾不到就拎著鴿籠趕來了，正好大川的表格也填好了。

    “怎麽啦？啥地方不舒服？”阿輝人還沒進門便在樓梯上大呼小叫。

    “沒什麽，小毛病。”大川待他從門口探出腦袋後才應了他。

    “我看你麵色蠻好嘛，一定是裝病，搞笑，你騙不了我，相親失敗了對嗎？”阿輝的一隻腳剛跨進門便一眼識破了大川的鬼把戲，這小子可真夠精的，什麽都瞞不了他。無奈之下大川隻得點頭承認，並用食指豎在嘴邊做了個“噓”的手勢，示意他別那麽大聲，當心被樓下大川媽聽到。阿輝才不管那麽多，用腳後跟帶上了身後的門，聲量幾乎與剛才相當，“搞笑，我老早講過了，你們倆不登對，燕子早晚會甩掉你。”大川氣得真想一腳把他原路踢回他的閣樓裏。

    “咦？還沒問你呢，不就是失戀嗎，怎麽連班也不上了？搞笑！”阿輝繼續他那足以逼瘋《大話西遊》版唐僧的提問，招招命中要害，簡直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大川想想也沒什麽必要再瞞他，這小子精得象條狐狸，即使瞞也瞞不了多久，於是幹脆把離職的事也一並跟他說了。這倒是大大出乎阿輝的意料，他呆呆地盯著大川的臉，上下左右地掃來掃去，就在那一巴掌大小的麵積上努力搜尋著證據，直到他確信大川並沒有跟他開玩笑，“昏過去！你額骨頭高的，辣手！失業失戀兩手抓，兩手都要硬。”這是阿輝所掌握的唯一一句四川腔，就象他的“搞笑”，可以隨心所欲地任意套用。

    （注解：滬語中的“額骨頭高”是指運道好，“辣手”是指豁得出做得出）

    “尋我開心是吧？”大川有些惱了。阿輝見大川色變，臉上頓時擠出一朵喇叭花一樣的賴笑，“講笑話，講笑話，那麽認真做啥？”

    “鴿子等著回籠，罰你上去幫我打掃鴿棚，順便挑十羽出來帶走。”大川狠狠地白了阿輝一眼，不失時機地使喚起他來，誰讓他撞上這槍口了呢。

    “不是我講你，你養的鴿子跟你一副腔調，富貴的脾氣，窮人的潔癖！”阿輝也不反抗，隻扔了句怨言就爬出窗外老老實實幹活去了。

    大川重又躺回床上，滿腦子都是燕子，他心裏有一個計劃：既然她燕子幾天過去了都不給個明確態度，那我也麵皮老一老裝回傻，隻當關係還沒結束。我也不主動打電話過去問，明天不是周一嗎？我反正大閑人一個，下午五點前去她們公司樓下等，倒要看看她見到我時的第一個眼神跟表情，那是騙不了人的……捅破了天不還是拗斷麽？背水一戰了！我就不信燕子她一點不痛？雖然她平時確實有些沒心沒肺，但還不至於如此薄情寡義吧？兩年的感情啊，能輕易割舍嗎？到時她若表現出依依不舍，那就跟她回憶過去的美好時光，直到她眼淚汪汪，然後再引導她去體會“一別心知兩地秋”是啥滋味……到時她若表現出幾分畏難情緒，那就跟她激情展望美好未來，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要讓她深刻意識到，隻有掙脫那封建思想的枷鎖及專製家庭的桎梏，方能衝向那“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的美麗新世界……反正隻要她回心轉意，就斷不會放棄回家斡旋，因此而力挽狂瀾於既倒也說不定……其實此事已再明顯不過了，根子就在她那個母大蟲媽媽身上，本來好好的，前幾天向燕子求婚時，看她都開心成什麽樣了，眼淚險些奪眶而出。唯一令她感到失望及令自己感到慚愧的，不過就是戒指小了點，形似頂針箍，而且上麵連一毫克鑽石渣也沒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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