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山寨海歸(1/3)

    大川正想得入神，忘卻了頭頂還有個窺視的腦袋。劉學本身絕不是個很有趣味的人，但他對別人的事卻總是饒有趣味，削尖了腦袋也想窺探究竟，對了，他那腦袋壓根就不需要削，已經很尖了。可與紅纓槍匹敵的腦袋上，還有一頭看不懂的亂發，莫西幹談不上，二分又理不順，亂糟糟的一坨就那樣莫名其妙地頂在腦袋上，想想都累贅。

    “都辦好了？”劉學見大川終於注意到了自己，發問閃電般劈來。

    大川點點頭，不作聲。

    “4點多了，等一會我請半小時的假，送送你，你要不反對，我請你到街對過喝咖啡，陪你聊聊，你這一走，不知道今後還能不能經常碰麵了。”劉學一臉認真的傷感，想是動了真情。這隻鐵公雞自一同共事以來，從未正式請過客，隻在一次公司組織的“浙江五泄遊”途中，為大川付過兩串羊肉串的帳，那也是在大川滿手油膩且看他手中有現成零錢的情形下示意他付的，可令大川感到無比胸悶的是，此後耳根便不得清靜，劉學總會伺機不厭其煩地引導大川回首那次遊玩有多愉快，捎帶總還要回味無窮地提一提那幾串羊肉串有多美味。

    大川的心已變得脆弱異常，此刻最怕的便是寂寞了。他知道平常自己人緣不濟，料定不會有人為他送行，哪怕隻是象征性地握握手，他恨不能分身個馬甲出來，隆重地將自己歡送至大門口。眼下劉學總算還有些人情味，遂了他的願吧。

    那間咖吧就在街對麵，大川跟著劉學從電梯裏出來，走到了街上，想回頭再仰視一眼曾經工作過的地方，卻發現無論如何也找不到是哪幾扇窗了。在那些星羅棋布的玻璃窗中，屬於他們公司的本就寥寥無幾，仿佛洪流中的一個浪頭，大多數時間是被淹沒在其中的。可那裏畢竟收藏過自己兩年又半載的生命，想到這一層，他如鯁在喉，心中不免有些悵然若失。

    大川點了最便宜的經典咖啡，倒不是想為他省錢，確實心境不佳。

    劉學還想聊今天公司裏談話的事，被大川一個指頭止住了，他隻得轉而向大川索要家庭地址。做了那麽久，大川在公司裏還不曾交到一位可以相互登門拜訪的朋友，再熱鬧的集體聚會之後，也都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同事裏劉學算走得最近的一個了，每逢紮堆在茶水間裏時，也曾零星跟他講起過私人生活點滴，但大川不確定是否告訴過他養鴿子的事……他猛然憶起了些什麽，準是小蔡無疑了！他記得幾個月前一起等公車時跟小蔡隨意聊起過這事……不過這會工夫仍在心裏糾纏這事不放，於己不過是給自家心裏添堵，想必隻有範經理那種小肚雞腸之人才會如此自虐，於是欣然釋懷。大川把地址抄給了劉學，就寫在了他那個新本子的扉頁上，算是為他剪了彩。劉學也不管人家是否也想知道他的，自說自話也寫了一張紙遞給大川。大川接過一看，這小子原來一直住在浦東，由於跟他從不在一個站頭等車，所以還真不曉得。

    “我可真佩服你啊，這麽遠的路，每天都是過江一日遊，折騰在路上的時間沒有兩個鍾頭怕是不行吧？”馮大川隻是有感而發，隨口那麽一說，本無意要奚落他，此刻也全無那份心情，卻不想引來了劉學的一聲長歎，那聲歎息仿佛積壓在他胸口已久，隻是從沒找到過傾瀉的出口，“你以為我想啊！爺娘沒鈔票，我回國也不到兩年，跟爺娘住，住不開，自己買房又沒實力，隻好借，想便宜，就要借得遠，買不起車就隻好乘公交，房租一千塊一月夠便宜，跟公司附近的房子比，交通費添了一百多塊，房租卻能省下一千多，還是合算的！我每月到手三千塊，亂七八糟用度扣除掉，總算也有幾百塊的節餘，不過今朝這麽一打折，收支平衡了，往後隻能維持個生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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