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較量與自裁(1/3)

    “那麽範經理開頭指的‘彈性’體現在哪裏？就是這二選一？”此言一脫口大川便懊悔不已，這本是句廢話，棱角分明，觸及了“神”，且相當於默認了範經理所述“罪狀”，但凡開口便是要拉開糾纏的架勢叫板神之威嚴，忙自圓道：“我是說，還有沒有其他選擇？”在範經理麵前大川承認自己很稚嫩。

    馮大川情緒上的刃轉鋒回，範經理盡收眼底，訓練有素的職業外殼此刻不允許她顯露半點動容之色。不過腳下發出的輕微搓響還是隔著台板出賣了她，範經理索性調整了一下坐姿，放下手來，抽身靠在了椅背上，“基本上吧，成績與表現我說過了，這個沒彈性，我還說了態度問題，員工對待談話的態度，這個有彈性。至於公司的態度，《通知》上是明確的——友好協商。”說完隨手從桌上那堆零亂的卷宗裏精確地抽出了一份並翻開，那是大川的內部人事檔案，裏麵有每季的考核記錄，仿佛那是一份支持她判決的鐵證，由於成竹在胸，故不必刻意當麵翻閱，隻輕蔑嘲諷般攤開，好比隻扒掉大川的外套，用以遮羞的內衣褲仍舊給他留了一兩件，那似有透視功能一般的目光直逼過來，逼得大川不寒而栗，真的產生了裸奔的錯覺。

    大川暗想，什麽“友好協商”，全是狗屁！難不成員工的談話態度好一些，就可免受此等摧殘了麽？想攆你滾蛋，或者變本加厲地盤剝你，態度再好也是枉然。劉學不就是很好的例證麽？哈巴狗一樣地被招呼進來，幾分鍾後還不是要忍辱屈就？他倒裝得跟沒事人似的，看來也好不到哪裏去，自己若是砍頭，他便是淩遲。馮大川見不得範經理（其實應是公司）惺惺作態的嘴臉，心中暗罵虛偽！惡心！眼神倒不再虛浮退縮，反而慢慢地堅毅起來，最後幹脆針尖對麥芒，側目將那束毒光倒逼回去。

    範經理忽如少女般莞爾一笑，象是早已讀出了大川的心思，聲調低了一個音階，和風細雨道：“當然，態度不態度的，隻是考量的一個方麵，公司目前的處境不用我多羅嗦你也曉得，也不單單我們一家陷入困境，外麵破產歇業的公司不都比比皆是麽？我們這還算好的了，壓縮壓縮成本勉強可以撐下去，‘態度’講的其實就是這一層，公司與員工之間能不能在危機麵前換位思考相互理解的問題，不要把這事看成是淘汰，而要看成企業戰略上的收縮防守，壯士斷臂總好過抱團求死……”下麵的話大川全沒聽進去，但可隱隱感覺話裏的語重心長及推心置腹。他想，公司戰略關老子屁事，你一收縮不要緊，把老子給抖摟在口袋外麵了。

    其實大川也明白，這便是所謂的“角色衝突”了，屁股決定腦袋的事情，相反立場上的觀點想要摻雜揉和在一起，烘焙成口感勻和美味的麵包來是絕無可能的。範經理再老道再能幹，也不過是個外強中幹色厲內茬的主，能做的怕也隻是令揉合體於視覺上盡可能勻和些。上頭能給的可供她調度支配的工具，隻有那個翹翹板似的選擇題——得點便宜滾蛋或留下來吃虧。無奈就算她本事再大，想要不折不扣地執行，不也得借助背後的“神”及手中的“小辮子”麽？至於那所謂“彈性”，恐怕也隻是用以試探員工聽後會不會從椅子上彈起來及彈多高吧……

    馮大川搖搖頭，苦笑一聲從椅子上立起身來，單手將頸上的領帶結扯鬆，鬆垮得有些誇張，微向外隆起，然後他解開了襯衫的第一粒鈕扣，長噓了一口氣，扭頭跟範經理說：“能容我考慮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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