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號卷宗

修訂版 第六章 前行(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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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前途,我是做選擇還是做探索,具體要幹什麽,我現在還說不上。如同交警大隊這樣的單位,人際關係複雜,晦莫深焉;影樓日子好混,而且收入也不錯,但我有我的問題;文字編輯苦是苦點,可是也能算一個不錯的工作,自由,幹什麽不幹什麽全在自己做主,但能幹多久我心中沒有數。目前我還沒有離開江城的打算,雖然欣君是一個謎,但她就在江城,也是我想滯留在江城的原因之一。當然,我也離不開江城,生於斯長於斯,江城的每一個角落我都是熟悉的。故事可以不斷變換主人公,情節也可以變化,可環境隻能是我熟悉的。這一點我與新君很不一樣。用欣君的話來說,新君就是一隻獵奇的山貓,每一次遊蕩都想要不同的人物、環境、情節,這樣就讓他能有持續的動力。可是,我更喜歡複製粘貼,在不同的人物和情節裏麵用相同的方式,或者就在同一個環境裏用同樣的方式去解決麵臨的問題。

    怎麽活著不重要,為什麽活著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對生活有什麽感覺——痛快還是痛苦,欣悅還是欣慰,迷茫或者困惑,什麽樣的感覺就給你什麽樣的動力,也給你什麽樣的思維方式。欣君在江城,不管怎樣我還得留在江城。

    “淩誌,小交警真的就那麽無趣?”這是陳徵離開之前經常問我的問題。既然是“小”,其實幹什麽都是索然無味的。這種感覺也隻有掙紮在工作上的人知道。“小淩”是“小”,“小交警”也是“小”,就像我們都經曆過的“小學生”的感覺一樣,隻要你是小學生,老師們都會說“一二三請坐端,四五六手背後,七八九閉上口”,最後剩下的就是滿屋子的木頭樁。“小”其實就是還沒長大,或者還沒鍛煉過,是一種友好的蔑視。我討厭別人叫我“小淩”,可是在很多時候還不得不麵對“小淩”,用欣君的話就是“你比人家小,人家不叫你小淩,難道一直把淩誌掛在嘴邊?”這話雖然我不讚成,但我還得給“小淩”增加上了其他感情,那就是因為我的確比人家年輕。

    年輕就是資本,就可以揮霍,就可以犯一些低級錯誤,哪怕是非常致命的錯誤。年輕就是任性。離開單位我沒有錯,遊離在攝影師和文字編輯我也沒有錯。我的錯是在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麽,或者下一個黎明我要去幹什麽。與陳徵如此,與欣君更是如此。隻不過陳徵是一個過去時。欣君是進行時嗎?我也沒有感覺。欣君是未來的可能?好像也不是。就在這種彷徨中,我送走黑暗,迎來朝陽。

    “來市政廣場。”欣君的口吻是命令式的。

    “不去。”我的口吻也是一把利劍。

    估計欣君被我噎住了,過了一會兒才問道:“小淩,你今天好像有點不對?”

    “沒有,最近我就是不想出門。”我的回答也是冷漠的,平靜的,灰色的。我想見到欣君,但我渴望我能平等地與她見麵。市政廣場算怎麽一回事?把我們都暴露在陽光下,沒有隱私,赤露露……對於欣君我是無語的,也不想給她解釋什麽。

    “那就隨你吧。”欣君好像也很平淡,既沒有被我拒絕的失落,更沒有由於建議失策的懊惱,就像根本沒有發生過一樣,屹立在驚濤駭浪中的一塊頑石,浪來浪去,我自巋然。

    “馨兒,你在嗎?”七百多次的問候,新君依然還會這樣開始。

    “在。”欣君的回答也是模式化的。

    “你就不能多說一個字?”

    “你問的是我在不在,難道我要說‘我在哩,今天又有什麽大事發生了?’這也不現實啊,咱們都是普通人,每天麵對的也都是極其普通的小事,很多時間甚至連小事都算不上。就像我,早上起來隨便吃點早餐,連午飯都省了,然後出門溜一圈,找到能幹的事情就幹幹,找不到就隻是溜一圈。晚上,那就更不用說了,想吃就吃一口,不想吃甚至連廚房都懶得進。天天如此,你難道還要我歡呼雀躍?”欣君的話的確是多了,但絕對不是新君所期待的。

    “這倒不是,你可以說說你的孩子,或者你逛街時碰到的新奇特遭遇。”新君一副好脾氣,被欣君嗆了回去還會找到話題。這或許就是新君與欣君能在虛擬世界交往兩年多的緣故吧。

    欣君也不是沒事要鬧出三分理的人,平靜地說道:“都給你說了沒遇到什麽,出門曬曬太陽,陪同學親戚逛逛商場,既無聊也無趣。還是說說你遇到什麽新奇特的經曆吧。”

    “事情有是有,可都是與別人的,我也不想嘮叨……這樣吧,我帶你去看海,怎樣?”

    “算了吧,你帶我進去就不想離開了。再說……我還真的想去看看海,瞄上一眼就行。”欣君本來想拒絕,但轉眼一想兩個人總不能就這樣幹耗著,一句話都不說,可有可無,可真可假。既然新君有想法,何不去湊湊熱鬧。

    “看海不一定非要帶上一個心情,早晨可以去看退潮看海上日出,晚上可以去聽潮或者抄一票星星。當然,這要選擇不同的時間段去。大多數時間還都是順服的,雖說不是靜如止水,但浪頭絕對沒有咱們在電影電視裏麵看到那樣,一尺來高的浪一個追逐著一個撲過來,就像交響樂在演奏,輕快的衝上沙灘……”

    這是月色下的海灘,或許是黃海,更或許是東海,也有可能是南海,對於此時的新君與欣君而言已經無所謂。一片海灘,一頂帳篷,兩個人坐在月下依偎在一起。“嘩啦……嘩啦……”海浪聲聲,就像一支平緩的夜曲在奏響。靠在新君的懷裏欣君不想說一個字,但新君撫摸著欣君的頭發,偶爾讓欣君心曠神怡。欣君心想:“要是兩個人就這樣坐在一起,不用說一個字,心也是在一塊兒的,就像傳說裏的那對情侶一般,我也能和心愛的人在一起守望月亮。”

    “逸翊,你怎麽不說話了?”欣君抬起頭望著新君的臉,問道。

    “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新君平靜地回答道。

    “哦,我也不知道說什麽。”欣君呢喃地說道。

    “既然不知道該說什麽就什麽話都不說了。”新君有點魂不守舍。

    “你有事?”

    “也沒啥事。”

    “說說吧。”

    “真沒啥事。”

    “不想對我說?”

    “你聽了可能會心煩。”

    “那倒不一定,你說你的,我聽我的,我不插嘴怎麽可能會讓你知道我心煩。”這是欣君第一次主動說了這麽多話。

    “那我就隨便說說?”新君突然放開心情,征詢欣君的意見。

    “嗯。”欣君還是回到自己的狀態裏麵,和原先一樣繼續沿用著一個字代表所有意見。

    “我想離開漠北,找一個地方……漠北我已經待夠了。”

    “這不是新問題啊。”

    “馨兒,我是想問你你想去哪兒。”

    “我——無所謂,哪兒都一樣。”

    “你能跟我去嗎?”

    “不知道。所有的事情還沒答案,我自己也做不了主。”

    “有答案了也就沒有了咱們倆了。”

    “怎麽可能?”

    “事實上就是這樣。我不屬於漠北,就是因為有了她,我才留在漠北,可現在我已經失去了存在的意義。或者說我自己都為自己的存在感覺到沒意義。”

    “不至於吧。”

    家庭的暴風雨往往蘊藏在看似平靜的湖麵。一個家就是一個平衡,丈夫妻子孩子三者構成一個家,丈夫和妻子各牽一頭,孩子在倆人間遊弋,偏向那一頭,或者那一頭的吸引力更大一些,這個平衡就會被打破。在很多時候,男人會扮演一個輕若鴻毛的角色。可是,這個角色的重要恰恰隻有做妻子和孩子的最清楚。或許,是因為丈夫那邊的力矩要長一些。所以,才有丈夫雖然在一個家庭之中排名老三,但總能把這個平衡保持住。這,不可能會因為妻子是一個女漢子,或者河東吼獅能改變的,也不可能因為孩子天生會偏愛母親,更或者其他緣故能夠改變的事實。把這個道理拿到妻子身上也是一樣。所以,在很多時候大家都在維持著一個家的完整,這樣生活才能繼續。

    一個人在外麵駐足久了,也就沒了離開的勇氣和膽識,更何況現在還有一個丫頭,還有一個家。“我不屬於漠北”,漠北隻是一座城,對於一個旅人而言,一生要路過多少座城,把漠北隻當作旅行中的任何一座城,也是說得過去的。可一個“我已失去了存在的意義”,就是對所有過往的否定。對過往的否定,一天兩天,甚至一個月一年還說得過去。但否定十年二十年,那就是撕心裂肺的疼。

    “你要慎言慎行。逸翊,不要輕易對任何人再說這樣的話。”欣君是清醒的。對未來,欣君的努力已經不是一年兩年。所以,她深知說出這番話的感覺。欣君用非常淡定的口吻說道:“逸翊,有些事情看起來特別容易實現,但是要做起來真的很難。我給你說一段我的經曆吧,或許我的這段經曆會改變你的決定。”

    對工作負責認真努力是每一個打拚職場的基本素質,有些人持續的時間長一些,也就能脫穎而出,能從普通員工變成小班長,再由小班長升任到部門經理,再堅持一把就能成為一個部門的主管,或者更高的位置。欣君也是這樣一路打拚過來的。

    “店長,今晚有客戶來,你看……”

    業務經理的匯報讓欣君坐立不安。雖說,與男人的矛盾從表麵看已經偃旗息鼓,但是家庭矛盾依然存在,男人的多疑和與那女人的藕斷絲連,隨時都有可能矛盾升級。再加上兒子還在上幼兒園,雖然脖子上掛著鑰匙還是能自己打開家門,但沒有具備足夠能力照顧自己是欣君最大的擔心。“你能接待一下客戶嗎?”欣君猶豫地問道。

    “這……我做不了主,而且平日裏接待客戶……”

    來的客戶是店麵的供應商,接待規格是決定欣君今後能否與其打交道的基礎,而且原先也是自己一直在與這位客戶電話聯係,也曾做過多次邀請。這是一座開張還不到半年的新店麵,也是老板信任才讓欣君過來負責的。這個欣君非常清楚。也可以這麽說,忘我拚命地工作也是欣君這幾年來忘記家庭不幸的唯一良藥。現在老板把平台給了自己,怎麽把握決定權在欣君自己。挽救一個支離破碎的家,還是在職場再打拚出一片新天地,這是擺在欣君麵前兩難的選擇。“嗯,我知道了,一會兒再說吧。”欣君需要一個思考,一個能做選擇的思考。

    望著助理走出辦公室的背影,欣君突然想做一次嚐試。她撥通男人的電話:“我今天有客戶,可能要晚一些回家,你回家後帶兒子在外麵吃點東西吧?”欣君是拿懇求的語氣來和男人說話的,也是一副商量的口吻。

    “行啊,你有事你就去忙吧,我帶兒子在外麵隨便吃點東西就行,也不回家做飯了。”欣君沒想到男人會這麽愉快地答應了。

    “兒子不能吃辣的,你千萬別帶兒子去吃辣食品。另外,也不要帶兒子去酒場。”欣君還是有些不放心,連忙叮嚀道。

    “知道啦,別婆婆媽媽的。”男人說完就掛了電話。

    快到關店門的時候,欣君又打了一個電話。這一次電話是兒子接的,而且隻說了一句話:“媽媽,我就不和你說了,我要和爸爸到外麵吃好吃的去。”

    “他終於真的變好了。”欣君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客戶雖然有些難纏,但欣君有助理撐腰,兩個多小時的飯局欣君並沒有讓客戶得逞。茶飽飯足之後,客戶餘興未了,又要拉著欣君和助理去唱歌。

    “胡經理,我今天有事,要不咱們改天吧?”

    “欣小姐,你這是看不起我胡某人。”

    “也不是,我真的有事。”

    “有事,現在通信這麽發達,你現在就當著我麵解決,我和你的助理在一旁瞅著。”

    “有事”,其實是欣君找來誑騙胡經理的。雖然欣君有些擔心男人的誠信,但是他親口答應的,家裏的孩子應該也沒啥問題。這一點欣君非常放心。不想讓胡經理糾纏才是欣君誑騙“有事”的理由。但現在胡經理一雙色迷迷的眼睛盯著自己,還非要欣君當著他和自己助理的麵打電話,這讓欣君有點騎虎難下。

    “店長家裏真的有事,今天下午一直都在忙。”助理恰如其分地插進來,連忙給欣君解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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