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號卷宗

修訂版 第五章 諾言(1/5)

    33

    “黑夜給了我黑色眼睛,我卻拿它用來尋找光明。”這不是無奈,這就是人性的抉擇和堅韌;這更不是背叛,這就是利用資源追求價值最大化。追求幸福就是一個人活著的全部意義。

    越往山上走山勢越陡峭,望見冰舌的時候迎麵就是一道高達三四十米的懸崖。“這上麵怎麽可能有雪狼雪狐?”欣君嘀咕,對新君的剛才的說法開始懷疑。但現在首先要解決的問題是如何跟上新君的步伐,雖然自己的手還在新君的手心裏緊握著,但欣君能感覺到新君的疲憊,就如同那種強弩之末的感覺,任何從一側吹過微風,新君隨時都有可能應聲而倒。爬山登峰是一項極其殘酷的運動,這一點都不假,雖然這一路走來,新君總是在合適的時候為欣君找一塊可供休息的地方,平整光潔的巨石,舒坦如地毯般的苔蘚叢。雖然這些即便是在山道上最普通最常見的,但欣君能感覺到剛才新君說“咱們休息一會兒吧”的時候,新君的體力還是旺盛的。“他怎麽越往上爬體力就不支?”欣君非常納悶。

    “我看你的汗都快把你濕透了。”欣君氣喘籲籲地說。其實,到這個時候欣君也好不到哪兒去,汗就像在傾盆大雨裏澆了一番一般,內衣汗嘖嘖的黏在身上,讓欣君非常難受。

    “嗬,爬山就這樣,更何況這是一座雪山,咱們要爬的高度是四千二百米。體力,耐力,大氣的含氧量,還有咱們步幅都會影響咱們爬山的速度。”新君已經脫下衝鋒衣夾在腋窩下。

    可是,新君的舉動欣君不敢模仿,即便欣君的外衣下麵還穿有線衣內衣。“我絕對不能在男人麵前喪失女人應有的矜持,內衣已經濕透了,把婀娜曲線直接展示在新君麵前……羞死人了。”想到這兒,欣君說道:“剛才你就不應該拉著我,這下可好,咱們還能爬上雪線上嗎……趕緊,坐下來休息會兒……逸翊,我快不行了,心髒都快要跳出了。”說著,欣君還沒等新君給自己找一塊幹淨的,可供自己放穩屁股的地方,就一屁股坐在路旁的土堆上。

    新君也好不到哪兒去,隨隨便便往一堆礫石上一坐,順勢就躺了下去。一邊大口喘氣,一邊說道:“不拉你怎麽行……要不是我在下麵拉著你,估計這會兒你就坐在山下的石頭上……遙遙遠望我往山上爬。馨兒,山上空氣稀薄,這一路走來你們女人的耐力優勢就體現出來了……但是,還剩下最後百十米……你要分配好體力,登上冰舌你就會發現來這一趟非常值得。”新君不是第一次爬雪山,他知道最後一段才是最艱難的曆程。

    “逸翊,我還是想靠著你,好好休息一會兒再說。”欣君乞求道。

    “不行,休息時間長了,你的腿腳就會酸麻,更加邁不開了。緩口氣就起身,那怕走三四米再休息都行。”新君說著就起身挪到欣君身旁,伸手又要拉起欣君。

    “別……別這樣。我真的不行了,心跳得很快,汗也濕透了,你就讓我再休息一會兒,行嗎?老公。”也不知道這一個“老公”是欣君故意為之,還是為了安撫新君的情緒?這是欣君自己主動超越禁令。“逸翊,你叫我老婆我是不可能答應你的,我也絕對不可能叫你‘老公’的。‘老公’這個詞對我來說就是噩夢,我不可能從一個噩夢裏逃出來又掉進另一個噩夢。”這是欣君曾經說過的話,新君記得清清楚楚,也就是說在任何時候任何地點,新君是不可能聽見欣君嘴裏會喊出一個“老公”的,除非遇到緊急情況,或者……厄運降臨。

    “不行,現在必須起來,這是挑戰極限,你越想休息就越危險。”新君的態度非常堅決。當然,新君也非常清楚欣君也曾說過這樣說過:“逸翊,你不要逼我,在我認為合適的時候我也會叫你‘老公’的。”現在新君非常冷靜,倆人正在遭遇……一種精神在支撐著,是直視目標的挑戰,一旦安逸於現狀,就會渾然倒塌,欣君也會黯然失色。

    “求求你,不要再逼我了,我真的是爬不動了。”欣君在哀求。

    這是毅力和耐力的考驗。放棄,現在就該抬腳下山?或者做最後的努力?這是一個艱難的選擇。新君也茫然。要說眼前的山坡不算太陡,路雖然遠一點,但穿越在冰漬石中抬頭就能望見冰川,而且今天的天氣不錯,溫和而且沒有一絲變天的跡象,那就沒有理由放棄。新君大吼一聲:“申請無效,現在必須給我站起來。”爬雪山,尤其是登臨無人攀爬過的野雪山,最可怕的是弄出響動來,雪崩會在不知不覺中發生,還沒醒過神,就有可能從山頂迎麵撲將下來。但,眼前的這座雪山其實就是一座沉睡上萬年的古老冰川,雖然也有一層厚厚的雪,但那是冰槽上麵的封頂。這冰舌下麵其實就是堅硬的冰層和湧潮澎湃的暗河。距離冰舌斷層百十米,倆人四周已經能隨處可見那些破碎的冰塊,它們就像頑強的雪蓮花,潔白而又固執。

    “你這個法西斯,毫不講理,毫無人性。”欣君破口大罵。欣君沒有學會熟練應用“老子”,或者“格老子”,或者更加難聽下賤的詞匯,所以罵人也不像罵人,充其量就是發泄一下不滿情緒。

    “馨兒,你要是再不起來我可要動真格的了,超越紅線也在所難免的。你可想好了?”新君戲虐道。

    “你敢……算啦,我還是自己起來吧,你現在這麽不講理,我上了賊船就下不來了。”在新君的拉扯下欣君也站起了身來。

    雪山是神奇的,就像一座菩薩塑像端坐在山腰裏,潔白的冰舌從山頂直掛下來,就像是菩薩的衣襟在空中翩翩起舞,天空是蔚藍色的,山石是靛藍色的。站在冰舌中部就像是站在一條潔白的哈達上,山有型,英俊挺拔;冰有樣,從腳下狂奔而下,遇上斷崖戛然而止。

    “逸翊,你冷嗎?”欣君在驚喜之餘問道。

    “有點,隻是汗突然下去了,汗襟就黏在皮膚上,難受死了。我這就把外套穿上。馨兒,你冷嗎?要不把這件衣服你也披上,剛才上山的時候你穿的太厚,回汗後就感覺異常地冷。”新君說著就要把手中的衣服披在欣君身上。

    “別動。”欣君大叫一聲,邊說邊往後退縮。

    “怎麽了?”新君有些吃驚地問道。

    “你的腳下有情況,趕緊下來。逸翊,不要再站那兒了。”欣君說著一把拽起新君就往自己身邊拉去。冰上是不敢用力的,腳下滑溜異常,就是平常在冬天的道路上碰到薄冰,人走在上麵都要小心翼翼,更何況欣君腳下的是萬年陳冰。新君和欣君從冰麵上溜了出去,就聽“啪”的一聲,滑倒在冰舌與冰漬石的交界處。

    “馨兒,你到底看到了什麽?”新君扶著欣君從地上爬了起來,連忙問道。

    “也沒什麽,你不是一直在提醒我要注意冰下暗河嗎,我剛才看見你腳下的冰層是暗青色的,我就怕你有危險。嗬嗬,也是和你開一玩笑,結果成了這樣。”欣君笑道。

    “我與新君倆人就這樣他講故事,然後我走進去了,在故事中說說笑笑,真真假假,也在不知不覺中我變了一個人。原先,我是一個不願說話的人,就算天塌下來我都會選擇悶聲不響,更何況對他……可是,我的變化他還是發覺了,首先在他對我不公的時候我會選擇和他吵架。過去我們倆也經常吵架,吵得不夠那就打,我打不過他,但是我撕扯住他不放,他也沒辦法。有一次他甚至拿著菜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眼睛一閉伸出脖子。我想好了,我就要讓他下手,用我最後一滴的血喚醒他的良知。”坐在成天殿前麵的欣君是輕鬆的,說話間已經換了好幾種表情。

    “你真的不怕?”我問道。

    “不怕?那是假的。淩誌,這些話我跟新君也說起過,你們倆還真的不是一路人,新君聽到這些話,他是非常冷靜的,他說那個人是不可能真的會劈下來,因為他也不想失去自由。我在他眼裏是沒有任何價值的,除了我是孩子他媽以外,在他眼裏我還不如那些站街頭的他隨手一招就能喚來的女人。”欣君苦笑道:“可是,你剛才的表情卻告訴我,你就是一個青瓜蛋子,沒有生活積累,就不可能準確判斷當時我在想什麽,他在想什麽……我能不怕嗎?淩誌,那可是一把被我磨得白晃晃的,風吹斷發的菜刀。我們源西人嗜好羊肉,我經常拿它劈羊骨頭……就那樣眼睛一閉就能一了百了,那‘好死還不如賴活著’怎麽來說哩著,那會兒我隻是一時衝動。就在那次雪山之行之後,我的原則就是隻動嘴,絕對不動手。動手我是弱者,動嘴講道理,甚至破口大罵,我是女人,擅長的就是這些。嗬嗬。”

    我不知道欣君到底在新君與那個男人之間怎麽周旋,當然我也不想聽到這些。這些都是欣君過去的生活,用欣君的話來說:“我不在乎你的過去,但並不等於我不想在意你的過去,隻要你能給我一個未來,讓我真的像公主一樣,不,這天底下的公主太多了。我隻做你的女人,一個偎依在你身邊的唯一女人。”這話應該不是欣君說給我聽的,它隻屬於新君,我多少有些嫉妒,甚至——刺耳。但,這些話實實在在存在著,就像現在裝模裝樣端坐在香案後麵朱棣的木偶泥胎,他的意圖真的是看不上民間工匠雕塑的真武大帝嗎?笑話。

    “淩誌,你可能想象不到下山的難。上山容易下山難。上山的時候我還能被新君拉上去,可到下山的時候,連新君的腿肚子都在顫抖。你說你們男人怎麽會是那樣?”現在的欣君是開心的。

    “我該不該乘這個機會給她講明白我的想法?我不能生活在新君的陰影下,新君是新君,我是我,欣君也隻是欣君,不能因為曾經有新君,她就不能再有其他生活?”這讓我特別猶豫。但是,在我還沒有決定怎樣給欣君表白的時候,欣君又一次向新君那邊傾斜過去。

    下山就像在巨石間攀岩,朝前走一會兒就會發現此路不通,必須立即回頭,或者攀上巨石再探尋其他的路。“這些事都是新君在做,我是他領上山的,他就得負責把我安安全全送下山。”欣君全然不顧忌她身邊還有我,依然目不斜視地說道。

    雖然迷失在雪山腳下的巨石中,其實在新君心中他還是有打算。下山,不就是朝山穀中的草原那個方向走嗎?遊走在巨石中間的新君一點都不怕,唯一能讓他擔心的遇到雪狼,或者雪山上的其他猛獸,譬如雪豹雪熊。腿肚發抖,那是正常的生理反應。“現在已經是下午兩點了,再走不出巨石陣,今晚要離開這片山穀的打算要泡湯了”。走著走著,新君突然擔心地說道。

    “嗬嗬,逸翊,我又不怕,有你這樣一位正人君子,就算咱們今晚在山下再露宿一夜我也不怕。”欣君已經非常開心了,畢生第一次爬這麽高的山,居然還是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而且還是一座從來沒想過的雪山冰川,這可是與萬年前的自然界的遺跡在對話,也不可能用“歡喜”,或者“驚喜”這些簡單的詞能概括的。

    “馨兒,你真的是這麽想的?”新君問道。

    “我為什麽不能這樣想?反正是你在帶路,要是真的走不出去,或者你故意把我帶到這亂石迷宮裏……逸翊,我知道你最清楚。”欣君目前隻享受著被新君寵愛的感覺。“那個女人不希望被人疼著愛著?是個女人,都想過被自己男人疼愛的生活。”

    “那我還真的不走了,咱們就留在這巨石裏,說不定往後有爬山探險的,還能從咱們身上找出梁山伯祝英台的傳說也說不一定。”新君雖然心裏麵擔心,但是他的心裏非常有數。這是下山之路,再怎麽難走,怎麽難尋出口,現在自己和欣君都在朝山下走,也就是說離開巨石的時間就是說話間的功夫。果不其然,當新君再一次爬上一塊巨石的時候,他就發現不遠處就是綠茵茵的草原。但,新君不想告訴欣君真相,帶著戲虐的口吻驚呼道:“馨兒,看來咱們真的要成梁山伯與祝英台了,咱們還走不出去啊。”

    “別得意,逸翊,你可別忘了我隻是在你的故事裏,你要是想入非非,非要在這迷宮裏不出來,那你一個人好好逛遊著,我要走了。”欣君一聲喝棒,當頭給新君一個打擊。

    “馨兒,你真的就那麽討厭我?”新君不解地問道。

    “不是,我都已經叫過你老公了,怎麽可能……”欣君不想直接回答新君的問題,但是現在隻能把自己的底線再次觸碰,否則她真的害怕會讓新君失去那一點渴望。

    “馨兒,既然這樣,我就是想拐你來給我殉情,難道這樣也不行嗎?”新君還真的有點生氣了,氣衝衝地說道。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加入書架
別猶豫,趕緊下載微風小說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