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門診與魔鬼

第13章 後 記(1/3)

    後  記

    時間過得真快。屈指一算,從第一篇文稿變成鉛字起,已過去二十多年了。發表的字數,也超過了一百萬。對此,我能發出怎樣的感歎呢?不要說二十年前我對此想也不敢想,就是十年前,我也覺得這一目標十分遙遠,簡直高不可攀。而今,卻讓我稀裏糊塗地攀到這一層次上。我是個很容易感到滿足的人,我常常在心裏寬慰自己,你對得起自己了,你對得起所有關心你、支持你、寄希望於你的人了。但是,我此刻卻沒有聽見心裏響起這樣的聲音。我覺得我有理由對自己這樣說,然而我的情感卻不肯苟同,這又是怎麽啦?

    我一直認為,走上文學道路,是個曆史的誤會。雖然從小學到初中,我的語文成績在同班同級中一直名列前茅,但是,我的興趣卻在數理化方麵,更嚴格地說,是在純數學方麵。讀了《十萬個為什麽》數學分冊後,我就覺得我這一生的使命應該是解開哥德巴赫猜想或費爾馬大定理。畢業分配到市郊農場時,我帶了一旅行包的書下鄉,裏麵最多的是數學書。後來發現農村不需要數學,我才改攻文學。搞文學創作的初衷,是為了改變自己的處境,具體地說,就是為了找一條調回上海的路。盡管當時並不能看清搞創作與調回上海有什麽必然的聯係.但努力總比不努力好,在那個年紀還不能甘心將自己交給命運去安排,總幻想著自己的努力可能造成或改變自己的境遇。這樣的起步,就決定著我的文學觀念是十分功利的,在後麵的十多年裏,我覺得最費力的,就是要擺脫這種功利性。促使我的文學觀念發生劇變的第一個因素,是1976年上半年遭受的一次“無妄之災”。在這以前,盡管我覺得自己已經很成熟、很世故,其實還是非常單純的。因此,我經受了一次精神的地震。這次地震,對於我來說,烈度要數倍於“文革”初期。我好不容易通過不斷地“鬥私批修”、“靈魂深處爆發革命”而確立起來的價值體係,又在一夜之間被顛覆。我到那時方明白(當然,真正地想明白要在這件事過去的數年之後),我是一個沒有信仰、沒有確定的價值觀,就無法活得心安理得的人。明白了這一點,我更感到慶幸,因為那次地震完全可能把我的精神生命從此窒息了。把我的精神生命從那次災難中拯救出來的,正是文學。在那段日子裏,我發現自己具備兩種目光。一種目光是現實的,我必須對付現實的種種矛盾。另一種目光是超現實的。在這種目光裏,曆有的一切都隻是我的一段經曆,一種情感體驗,一場人生的活劇。我在這場戲中隻是一個角色。其餘的人也都不過是一個角色。他們賣力地表演著,隻是為了日後在我的作品裏爭取成為一個藝術典型。我總有一天要把這一切寫出來的,因此我要仔細地觀察,用心地體驗。作如是想,我便超脫了,我便得救了。由此,我才明白,我已別無選擇,文學已經成為我生命的支柱。在信仰發生動搖的時候,它即為信仰的代償品。或者說,它就是信仰的一種表現形式。因為審美價值的基點,正是立在對人生的終極意義的關懷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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