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好的食光裏記住愛

熱幹麵(2/2)

    配料在有的店則比較隨意,多點紅油少點醋,多點青豆角少點醬蘿卜,多點香菜少點蔥,客人可根據自己喜好隨意配搭。東亭的老街區未拆之前有一片賣麵的小店,其中一家的老板是個五十來歲的大伯,特別厚道,從來都是慷慨地說:“調料自己加,要多少加多少。”他家有一種梅菜醬,放了熏豆腐幹顆粒在裏麵。舀一勺子拌在麵條裏,芝麻醬跟梅菜醬融合在一起,有極筋道的豆腐幹和軟爛的梅菜醬出現在唇齒間,旋即又是芝麻的香味從舌頭到口腔,再一直竄進胃裏,簡直有點應接不暇。

    拌麵,似乎是整個過程中最銷魂、最充滿誘惑的一個環節。芝麻醬下麵臥著蘿卜丁、酸豆角、蔥花、脆黃豆,還有特地囑咐老板多加的半勺油辣子。筷子找縫隙插進去,翻一個個兒,碗底蘸著醬油和醋的麵條翻至上層,小黃豆咕嚕嚕滾到一邊,小蔥花也簌簌鑽進麵條枝枝蔓蔓的縫隙裏。再掄起筷子繼續翻麵,挑起表層粘著各種調料的麵條抖兩抖,讓每根麵條都粘上芝麻醬,裹上一兩粒金黃的脆蘿卜丁。早晨的武漢街頭,行人端著熱幹麵趕路的場景,怕是其他城市很難看到的。他們端著碗,拿著筷,眼睛盯著麵碗,鼻中聞著麵香,嘴裏拉著家常,手上急速攪拌,腳下的步子半步也沒耽誤。公交站台上還有伸長脖子看一眼遠處再低頭吃口麵的場景。穿著職業裝的姑娘們吃著麵手裏還捏著紙巾,吃幾口擦下嘴角,不然大庭廣眾之下一碗麵吃完,黑乎乎的芝麻醬可是會讓她們嘴邊長出一圈“胡子”的。

    熱幹麵最大的特點是“幹”:一家熱幹麵是否地道,其中一個標誌是看老板對湯的把握是否適量。一碗完美的熱幹麵,要拌完之後碗底滴湯不剩。幹而不糙,濕而不黏,麵不成團,醬不成糊。這時候配一碗蛋酒,或者清酒,或者豆漿,或者大夏天的冰鎮綠豆湯等,一口裹著濃鬱芝麻香,帶著一兩顆蘿卜丁,挾著一粒蔥花,順帶掃過一陣辣味的熱幹麵入口,再來一口甜絲絲、清涼爽口的飲品,嗬,用武漢話說:“真滴蠻紮實呢。”熱幹麵還頂餓,不少姑娘伢過早一碗熱幹麵可以管一整天,別人說:“你吃點飯撒。”人小嘴一撇:“哎呀,早晨吃了碗熱幹麵。”對方立馬可以名正言順地放過她。

    湖北作家方方曾專門撰文《一碗熱幹麵》,裏麵有一首兒歌,述盡武漢人對熱幹麵的款款深情:“我愛武漢的熱幹麵,二兩糖票一毛錢;四季美的湯包鮮又美,老通城豆皮美又鮮;王家的燒餅又大又圓,一口就咬掉一大邊。啊——河南人愛麵條,湖南人愛辣椒。要問武漢人愛什麽,我愛——武漢的熱幹麵——”。出門在外的武漢人,總想念著這一碗麵、一口香。某款移動社交軟件曾以“熱幹麵”為題做了一個長達六分多鍾的廣告,講述一群在上海的武漢人相約吃熱幹麵的故事。那碗加了香菜、芝麻醬,不幹不稀,堿麵有硬芯的熱幹麵,想必也是無數武漢遊子在外的共同心聲。真是麵條太美味才讓他們念念不忘嗎?距離美化了食物的味道,也放大了他們鄉情的寄托。梁鴻在她寫故鄉的文章《我們吳鎮》裏說:“當我們在談論吃的時候,其實在談一種感情,一種生命體驗和一種時間的流逝方式。”食物已經不僅僅是食物,熱幹麵也遠遠超過了一碗麵的分量。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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