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最高指示(1/2)

    六十年代，中蘇論戰激烈，蘭州軍區的戰略地位由大後方凸顯為反修防蘇的前沿。高炮D師進行跨軍區的換防，也是根據中央的指示。毛主席表態了，部隊長期紮根在一個地方不好，不利於對地方的支左，容易發生偏袒。但客觀地講，這樣大幅度換防鍛煉了部隊的機動能力，總是有益處的。

    甘肅是個相對落後的省份，二團駐紮在永靖縣陳井公社附近的荒原上，老百姓都離得很遠，散布在溝川簡陋的窯洞裏。為了緊跟形勢，部隊常常“自娛自樂”。總政經常通知部隊注意收聽晚上新華社的新聞聯播，認真學習毛主席最新的最高指示。每當這時，團部就布置會場，搬來鑼鼓，插上彩旗，天一黑，打開燈光球場的大燈，集合隊伍，幹部戰士黑壓壓坐一片。

    高音喇叭的音量是足夠大了，可由於駐地偏遠，所以常常聽不清播音員鏗鏘有力的內容，要麽是斷斷續續的，要麽是茲茲電流的幹擾聲。可這一點都不妨礙接下來的歡慶。收聽完畢，鑼鼓喧天，隨軍家屬扭著跳起忠字舞，幹部戰士高呼著口號：“堅決擁護最高指示！”“誓死保衛最高指示！”然後就是遊行，鑼鼓開道，搖旗呐喊地繞場三周，直到把內心的激動熱烈宣泄得差不多了，才回到營房該幹嘛幹嘛。至於最高指示到底說了什麽，其實沒人關心。第二天送來的《甘肅日報》完整刊登了最高指示，卻沒有幾個人願意真的去翻閱。倒是當地老百姓實在，憨笑著，露出一口黃牙議論：“部隊昨黑又發神經病咧。”

    這天，肖寶魁偷偷給李軒宇講了一個關於文革的笑話，一中學生到供銷社買鋼筆，和售貨員對話如下：

    中學生：“關心群眾生活——給我拿支鋼筆。”

    售貨員：“為人民服務——你買哪一種？”

    中學生：“我們都是來自五湖四海——多拿幾支讓我挑挑。”

    售貨員：“反對自由主義——不讓挑，買哪支拿哪支。”

    中學生：“我們的責任是向人民負責——你就多拿幾種讓我挑挑吧。”

    售貨員：“在路線問題上沒有調和的餘地——說不挑就是不能挑。”

    中學生：“凡是敵人反對的，我們就要擁護——為啥不讓挑?”

    售貨員：“凡是敵人擁護的，我們就要反對——不為啥，不讓挑就是不讓挑。”

    中學生：“注意工作方法——有這樣賣東西的嗎？”

    售貨員：“一切權力歸農會——愛買就買。”

    中學生：“打倒土豪劣紳——你這什麽工作態度？”

    售貨員：“友誼，還是侵略——咋的，你想打架？”

    中學生：“凡是反動的東西，你不打他就不倒——你以為我怕你？”

    旁邊有人見兩人的戰爭一觸即發，急忙上前調解：“要團結不要分裂——你們有話好好說。”

    售貨員：“將革命進行到底——我看你還能咋的？”

    中學生：“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你當個售貨員啥了不起？”

    看他倆誰也不肯停止舌戰，有人便勸中學生一走了之：“敵進我退——你先走吧，明天再買。”

    中學生聽了，就順勢下了台階，轉身而去。他邊走邊說：“別了，司徒雷登——哼！”

    售貨員如得勝的將軍立即回敬：“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呸！”

    李軒宇被逗得前俯後仰，差點兒笑岔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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