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趁火打劫(1/2)

    從60年開始，國家陷入內憂外困。先是和蘇聯徹底決裂，同為社會主義陣營的兩個弟兄鬧得不可開交。就跟孩子一樣，翻臉了，以前送給你的得還回來，吃進肚的得吐出來。老天爺也跟著湊熱鬧，自然災害頻頻而至。

    夏澇秋旱，麥子熟了，被連綿的陰雨澆著，收不回來爛在了田地裏，好不容易播下了秋種，天氣旱得發不出芽。三年自然災害期間，到底餓死了多少人，至今也是個謎。幾分天災、幾分人禍？諱莫如深。總之，這個多災多難的民族還沒來得及從戰爭創傷中恢複元氣，就又跌入了深淵。難道真的隻有多難才能興邦？

    相對於河南、甘肅、安徽等重災區來說，位於陝西關中秦嶺山腳下的李家屯情況還算不錯，就這也是滿目荒涼。真餓呀！怎麽辦？為找一口吃的，能想的招都想出來了。地裏的麥子被雨水泡得發了芽，也一顆不落地收回來。大夏天的，家家戶戶點火燒炕焙出芽的濕麥子。這種麥子磨出的麵粉黏性大，味道略微發甜，知道的說你吃的是饃饃，不知道的看你腮幫子一鼓一鼓嚼得歡實，還以為啃牛皮哩！淳樸的農民無奈地接受著命運擺布，自嘲說：“芽芽麥，甜甜饃，隻怪你爹愛入社。”很快就青黃不接了，連這樣的饃也吃不到了。沒辦法，玉米芯、玉米葉都被磨成麵。膽子大一點兒的，開始偷生產隊的牛、豬飼料吃，顧不了那麽多了，活命要緊。人尚且如此，牲口就更不用說了，牛餓得瘦骨嶙峋，臥下去半天站不起來，突起的脊梁像刀刃。

    洋槐花還沒來得及盛開，就被饑餓的人群搶捋一空。榆樹更尷尬，連樹皮都被撕掉，光溜溜的樹幹和沒穿衣服的人一樣，在早春二月的料峭春寒裏瑟瑟發抖。鄉親們結夥成隊往更遠的地方去討飯，河道裏生長的野芹菜沒幾天就被挖光。還有人往深山裏覓食，采回來的是野菜還是藥材也分不清，隻管煮著吃，因為藥材中毒被奪去性命已不是新鮮事。吃不飽哪有力氣幹活？熟人路上見麵打聲招呼的力氣也沒有，個個餓得有氣無力，眼冒金星。如果在路上看見，有人走著走著晃晃悠悠地倒下去了，千萬不要驚訝，那肯定是餓暈了。給灌兩口水，緩一緩，他（她）還可能再爬起來接著晃悠。人因營養不良而引起的全身浮腫再常見不過，據說有些地方整個縣、公社，三年下來人口減少過了半。

    部隊的情況要好得多，戰士每個月定量四十五斤，多為粗糧。當時軍隊高層也有人提出解放軍要與人民同甘共苦，被毛主席製止。毛主席說戰士們都是些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餓壞了還怎麽能有力氣保衛祖國？盡管如此，副食極度匱乏，長時間見不到油水。肖寶魁饞得不行，逮住了一隻老鼠用泥一裹，塞入炊事班的灶台。烤熟後剝去外殼，露出白乎乎冒著熱氣的嫩肉，蘸著醬油非讓李軒宇嚐嚐。李軒宇強忍著胃部的不適，連連擺手後退著逃走。

    有一個戰士平時表現很好，是組織正在培養的入黨積極分子。這天恰好戰備，排長派他去炊事班打飯送到陣地。炊事班難得改善一回夥食，給大家炸了油餅。積極分子眼冒綠光吞咽口水，別的置之腦後，先私自揣了幾個在懷裏，因燙得受不了被人發現，聲譽從此一落千丈。

    一次，李軒宇的水壺不知被誰弄癟下去一塊。他去炊事班要了些黃豆放入，灌滿水擱置窗外，等結成冰體積膨脹後將水壺頂回原樣。這件事被人反映到連長處，連長嚴批了李軒宇一頓，說他不愛惜糧食。李軒宇等連長發完了火兒，幽幽地解釋說：“我沒有浪費糧食，黃豆用完後還可以煮著吃。”連長也突然醒悟了過來，默然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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