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時代愛情(1/2)

    用辯證法看待問題要一分為二。無產階級革命家拋妻棄子叫做掙脫封建牢籠，追求個性解放和人格自由。要是地位沒有那麽崇高，比方說解放軍進城後大量幹部與農村妻子離婚，那就叫喜新厭舊的負心人，拋棄糟糠的陳世美。然而新中國頒布的第一部婚姻法，還是在城鄉掀起了一波離婚潮。

    李軒宇剛上小學，姚氏就給李軒宇說了門娃娃親，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同村比他早出生六天的劉半仙的女兒大妮兒。這門親事還是劉半仙主動托媒人提的。劉半仙憑他的先知先覺斷定李軒宇將來能出人頭地，便搶了先手。這樣的好女婿別說在李家屯，就是在方圓四十裏打上燈籠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了。

    李軒宇對劉半仙一家人很不感冒，除了怨恨小時候“狼咬”經常欺負他外，也對劉半仙整日裏裝神弄鬼很是反感，而尤為不待見對他而言最關鍵的人物“未婚妻”大妮兒。大妮兒個子不高，胖嘟嘟的，臉又圓又大，在人麵前總是笑，看上去不是憨厚，而是傻氣。當然這是大妮兒小時候留給他的印象，自從他當兵遠離家鄉後兩人再也沒有見過麵，大妮兒會不會是“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不得而知。

    1954年李軒宇在朝鮮戰場上時，收到了大妮兒的信。大妮兒不識字，信件是找人代筆寫的。當時已停戰，部隊尚未回國。大妮兒來信問了李軒宇近況，主要還是想探探口風，讓李軒宇有個明確態度，畢竟過去少不更事，聽由父母媒妁擺布，現在長大了，而且新社會提倡婚姻自主。

    這讓李軒宇犯了難：維持關係吧，那他連趙樹理《小二黑結婚》裏的主人公小二黑都不如了，人家小二黑隻是個民兵，都敢和小芹自由戀愛，而他還是個真正的軍人；一刀兩斷吧，那更成問題，傷了父母的麵子不說，鄰裏鄉黨們會怎麽看他？年僅十八歲的李軒宇顧慮重重。

    思量來思量去，李軒宇給大妮兒寫了回信，大意是：現在部隊動向不明，什麽時候回國無法確定，而且這件事是雙方父母作主的，他倆相互並不了解，終身大事草率不得，希望大妮兒再認真考慮考慮。在這件事上，李軒宇竟玩起了心眼，把皮球又踢了回去。

    一晃兩年過去了，1956年李軒宇駐防舟山群島時，大妮兒又來信了。這次信件直接寄到了團部，希望組織上給個答複。在農村，女孩子要是二十歲還沒嫁出去，那就成大問題了，簡直走路都抬不起頭。也難怪，這事的確不能再拖了。

    團裏組織處的幹部找李軒宇談話，讓他表個態。李軒宇又一次陷入兩難，苦著個臉像害牙疼。要說還是組織處的幹部有魄力，他看到李軒宇愁眉緊鎖的模樣，動了惻隱之心，替他決斷：“幹脆回信拒絕了算球，省得這樣不疼不癢的。你這麽年輕，前麵的路還那麽長……”

    有組織上撐腰，李軒宇也來了膽氣，依計而行，與大妮兒了結了此事。他總算從父母之命、三媒六證的長河裏跳上了岸。

    此後不久，大妮兒就嫁人了。因為覺得理虧，在李家屯，李天正夫婦見了劉半仙一家人，總是躲躲閃閃客客氣氣的，說一些諸如兒大不由娘，斌子上了一回朝鮮戰場心野了，實在對不起大妮兒等等不痛不癢的話。老兩口心裏卻長籲短歎彩禮扔到了冰窖裏。當年定這個娃娃親，李天正家不光給大妮兒扯了幾身花布，還搭進去一石麥子、兩捆棉花。不料後來文化大革命時，劉半仙因為搞封建迷信活動，隔三差五地被拉上街遊行批鬥。李天正夫婦又是長籲短歎暗自慶幸，虧得這門親事沒成，要不然一家人肯定受牽連，特別是李軒宇如果攤上搞封建迷信的嶽丈，會成為他在部隊進步的羈絆。真是塞翁失馬，焉知禍福。

    1959年李軒宇回家探親，大隊的飼養員給他說了一樁親。對方家在花園鄉，一個優美的地名，而姑娘的名字更美——小芳。小芳身材高挑，頭發烏黑濃亮，眼睛眉毛也生得很美。長輩們都說，小芳算得上十裏八鄉的一枝花，而且還是高中生，也在瑞河中學上學，說起來和李軒宇算是校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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