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機要學校(2/2)

    郎效文說：“我上中學時，一次考試作弊被老師發現了，老師狠批了我。我不服，晚上趁他不在，就翻窗進了他的房子，在他臉盆裏撒了一泡尿。”

    大隊長點了點頭，說：“這就是靈魂深處的汙點，我們隻有把它曝光，才能擦拭幹淨。”

    華亦敏說：“我上高一時住校，隔壁是女生宿舍。一位女生的頭巾晾在外麵不見了，懷疑是我偷的，其實我根本沒有拿。這件事因為沒有證據不了了之，可我懷恨在心。後來有一天，這個女生把她的褲子晾在外麵，我趁四周沒人的機會劃了根火柴，把她褲子屁股燒了一個洞。”這個汙點惹得大家哈哈大笑，大隊長也是忍俊不禁。

    接下來幾個戰士講了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大隊長表情淡漠，顯然是不太滿意，他朗聲說：“誰還有沒有大一點兒問題，特別是階級立場方麵的問題？”

    肖寶魁爆了一個猛料：“我是懷著對新中國的仇恨當兵的，還隨身攜帶了匕首，不過在由武漢至重慶時扔到了長江裏。”

    眾人嘩然，大隊長臉色變了。然而他盯著肖寶魁看了一陣後，馬上揭穿了謊言：“從武漢到重慶，你因為肚子上的傷一直躺在床上，連船艙也沒有出過，又怎麽會去扔匕首？”

    為表示忠誠反而暴露了不忠誠，眾人紛紛批評肖寶魁。尹紅娟近似刻薄地說：“多虧警衛員的子彈破膛開肚，放掉了你肚子裏的壞水。”

    尹紅娟對別人刻薄，對自己也不例外，她竟然拿名節表白心跡：“我上中學時，亂搞過不正當的男女關係。”這枚重磅炸彈把全場人都炸懵了。李軒宇忍不住“撲哧”笑了。尹紅娟狠狠瞪了他一眼。

    大隊長豎起大拇指讚許說：“很好，很好。曝光這樣的汙點，是需要勇氣的。”

    ……

    眾人極盡想象力和創造性。交代的問題林林總總，可究竟哪些是事實，哪些是誇大其辭，還有哪些純屬子虛烏有，誰也說不準。個人問題越多，不是他（她）品德越低下，而是對組織越忠誠。

    有問題的人是忠誠，沒問題的人反而有問題了。那次的思想總結對李軒宇來說過於沉重，因為他的經曆實在太單薄，沒啥可交代。生編亂造吧，本身就是對組織不忠誠，肖寶魁的例子就在眼前擺著；說沒有問題，組織又不大相信。討論中尹紅娟就提出：“李軒宇同誌在舊社會生長、讀書，要說一點問題都沒有，好像說不過去。”

    迫於壓力，李軒宇隻好說：“我小時候背地裏叫玩伴的綽號‘狼咬’，是揭貧農的傷疤。”

    大隊長搖搖頭說：“那是小孩子家不懂事，算不上問題。”

    李軒宇又說：“我偷摘過鄰居家的桃子。”

    大隊長擺擺手說：“還是小孩子家不懂事，算不上問題。”

    尹紅娟“霍”地站起來大聲說：“李軒宇是避重就輕，企圖蒙混過關。”

    後來，組織在給李軒宇出具的個人鑒定評語中說：對李軒宇同誌的政治問題，我們不敢負責。

    李軒宇想不通，去找大隊長。大隊長說：“李軒宇同誌，你要相信，組織是不會隨便冤枉一個好人的。我是西南軍區機要處的，我一定幫你調查清楚。”就這樣，李軒宇背著一個沉重的思想包袱，憂心忡忡地走向了作戰部隊。

    紅色像跳動的火焰，象征著熱烈，象征著革命，若是紅過了頭，難免吞噬了自己。對於這些剛剛展開理想之翼的年輕人來說，似火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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