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變態08 ∮(2/5)

    疼痛喚回理智。他眯著眼看著漸漸失真的天花板。

    警笛與人潮接連到來。

    他看見學姐站在警示黃線之後，困惑的看著自己。

    好想吐。

    這窩囊透頂的結局，被黃線後的人群盡收眼底。他最後看了一眼可悲的書包和刀尖——沒有英姿，沒有反撲，沒有戰鬥，他在真正的強敵麵前退化成一隻軟體蟲。揮舞著破爛武器裝壞耍狠，隻敢躲在窗簾後對幼稚園的小孩子使壞的自己，不過是在享受假想成為壞人的自虐的快感罷了。

    沒有什麽比被現實嘲笑自身的愚蠢更令人惡心的事了。好想吐。

    假象破滅，表麵霎時龜裂，他變回什麽都不是的，瘦小的中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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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親愛的MK女王：

    為什麽初戀總是短暫易夭折？

    梔子052　上

    梔子052：

    運動員不能一直熱身。

    全知之神MK女王

    62

    秋天，四葉搬出了福利院，在赤岡租了一間單身公寓。同時打三份工，每個月付過房租和雜費，勉強還剩下一些錢。細算下來，不管買移動棺材還是上大學，都要存十幾年，她索性不存了，帶悠和其他小孩出去吃喝玩樂花光。悠反而自從那年起，留下不管糧食和錢都下意識儲存起來的習慣。她沒考上原閔的高中部，於是去了第二誌願的仁風。位於小鎮赤岡的近郊，離四葉的公寓不遠，並非名校，功課也不緊，她也學四葉開始打工。

    “就算不買移動棺材，還是要存下一點買真的棺材吧……”她說。

    “別因為打工耽誤學校喔，那就本末倒置了。”

    “才不會。上學是為了工作才對。”

    “錯！工作是為了活著。活著是為了戀愛。高中是用來聯誼的啊。”

    “……”

    “失戀什麽的，就像水痘一樣，早點經曆比較好喔。”

    “這‘過來人’的語氣是怎麽回事……？”

    “啊哈哈……”

    四葉還不知道，悠早已經曆過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失戀。早在升學考試之前的預備期，捉蟲小組暫停之時，她與宗平就再少接觸。放榜之後，考入不同的學校，忙著融入不同的群體，恨不得把之前的記憶全部清空好準備出更多腦容量應付新環境。有一次，兩人在車站附近遇上，她看見馬路對麵宗平和一起上學的女孩子有說有笑，無意中看見自己，熱情的招手。她剛想邁步，就被呼嘯而過的汽車憤怒的笛聲嚇得後退。隔著十幾米，宗平又揮了揮手，然後與女朋友一起登上駛向淨通山頂的校車。沒有回頭。

    啊……隻覺胃袋裏像平白被人丟進兩顆雪球。

    細軟中裹著堅硬帶著寒氣，直逼食道。

    周身涼了幾秒鍾，她回到現實中來，重新被車站的洶湧人潮環繞。

    啊……她想。這就是傳說中的失戀吧。

    也不一定是驚天地泣鬼神的愴然淚下，或者纏綿悱惻肝腸寸斷，她隨隨便便的站在馬路邊，等公車的時候，非常普通的失戀了。被丟棄的苦悶持續了兩分鍾，然後被充斥街道的嘈雜音效覆蓋過，給她暫時忘卻尷尬的空間。當然不是到此為止，那回旋鏢一樣的微妙感傷在隨後的兩個禮拜不定期來訪幾次，直到她開始打工，忙到忘記吃飯。

    人的身體比感情脆弱，失戀再難過，該餓時還是會餓。

    她放學後在赤岡唯一一家西餐館打工，剛好是就餐高峰，從五點到九點，忙得無法坐下休息，更不記得吃飯。

    她最怕饑餓。曠過一餐，疼痛就來襲。那熟悉的胃部緊縮的抽痛翻攪著快埋死的記憶，令她無端不安。幸好是這樣……她想，大概沒有什麽能代替食物在她心中的地位，為饑餓苦惱總比為戀愛傷神要有骨氣的多。

    女兒有淚不輕彈，她還記得這句話。

    她已很久沒彈，多餘精力都用來打工和長高。之前頻繁的生長痛果然沒有辜負她的期待，身高有如破竹之勢突飛猛進，眼看超過四葉。

    “真不得了。”四葉感歎，“這樣下去，能俯視妳的就隻剩下院長。”

    少馳也發現了這件事，對她說：“去參加個學校的體育社團吧。妳有什麽喜歡的體育項目嗎？”

    她想了又想：“我逃跑很快。喜歡倒是還……”

    “嗯，田徑部。就田徑部吧。”

    她於是申請入部，果然不失所望，跑在所有人前麵，追兵越緊，跑得越快。歡呼喝彩，聽在她耳裏都像討伐的叫嚷。到了終點也停不下來。

    老師喊：“隻是練習而已，這樣的話體力很快就沒了喲！”

    “哪管得了那麽多。”她無意識的輕聲嘀咕，越跑越快。被同學笑稱“愛出風頭”，她也不在意，索性跑得更遠些。就這樣成為“體育健將”，帶來輕微的錯位感——有的跑步為了活命，有的卻為了娛樂，後者那寬裕的悠哉令她錯愕甚至羞恥。有時練習結束，她坐在一旁邊擦汗邊看場內繼續飛馳的身影，下意識的想象他們變成乞丐後的樣子。跑得比自己快的人，她就看久一點，想著，很好，這種速度，你應該可以在外麵活很久。

    團隊接力時，因為討厭被交棒的人追上的感覺，她隻跑第一回合。從沒想過要跑出什麽名堂，純粹發泄精力，舒展筋骨，四肢愈加修長。

    社團結束後，仍然去打工，偶爾輪休，就在學校附近的林蔭散步捉蟲。

    戰果沒有山上多，少馳當然從來也沒抱怨過。

    聖誕夜剛好在周六，西餐館座無虛席，忙上加忙。她從一點開始輪班，跑了五個小時，還沒來得及坐下。這時，突然看見兩個中學生模樣的小孩，男生領著同年級的小女朋友，愣愣的跟著服務生坐進情侶對座。

    豐滿的額頭，圓潤的雙眼，發色偏黃，笑起來習慣用手摸眼角。

    明久？

    她失神一秒。

    嘖……當然不會是明久。

    最後一次見麵已經是七、八年前的事。他還摟著大黃蜂睡在橡木床上，敦厚仁義，不把自己的冷聲冷氣當一回事。她卻因家中氣氛劍拔弩張，屢屢把氣撒在他頭上。一次她與繼母賭氣，關在房間不肯吃飯。明久悄悄把麵包片從房門低下硬塞進去，全碾成了碎渣。她猛一開門，吼道：“你在喂狗啊？！”

    明久笨拙的爬起來，手裏還剩半塊，被她打掉。他不勝委屈，撅嘴跑走。第二天一早，一起去上幼稚園和小學的路上，她塞了一塊糖給他，他就又咧嘴笑開，嘴裏一半是蛀牙，小手擋住半邊臉。

    這個習慣一直延續到長大。

    差不多年紀，現在應該是中學生了，交女朋友也許還早了一點。她想著，跑過去服務不太自然的小情侶。

    小男生點了招牌套餐，像模像樣的招待女友。正餐結束之後，似乎還想點個甜點，視線不自在膠著在價碼上。

    她立刻跟廚房要了兩客聖代送過去：“恭喜。你們是本店第十萬個客人。聖誕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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