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不多奇聞怪談

第26章 九霞霓裳(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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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一群丫鬟和小廝拿著火把和棍棒衝出來。王知古一看情況不妙,趕緊退到院子裏,四處鞠躬道歉。但罵聲不斷,他隻好奪門而逃。一出門,門就砰地一聲關上了,裏麵還傳來喧鬧聲。

    王知古愣在路邊,心裏忐忑不安。他躲在一堵破牆後麵,發現牆下有匹馬,於是騎上馬就跑了。遠遠地看到一片大火,他以為發生了火災,趕緊跑過去。結果隻是運貨的車隊在烤火做飯。他問清地點,原來是伊水東邊的草店南邊。他靠在馬背上打了個盹。過了一會兒,火勢漸漸平息,他才放下心來,揚鞭上了大路。

    等到快進城時,他已經看到張直方的騎兵在追蹤他了。他遠遠地回到張直方的府邸,見到張直方後,王知古氣得說不出話來。張直方安慰了他一番,然後坐下來聽王知古講述晚上的奇遇。張直方聽後站起來拍著大腿說:“哼,那些鬼怪也知道人間有張直方這個人嗎?王知古,你放心吧。”

    於是,張直方又叫來幾十名手下,都是身經百戰的勇士。他們吃飽喝足後,跟著王知古再次出發。到了萬安山的北邊,王知古在前麵帶路,雪地上的馬蹄印清晰可見。他們來到一片柏林下,隻見石碑倒在荒地裏,樹林裏到處都是砍伐的痕跡。中間排列著十幾個大墓,都是狐狸和兔子的巢穴,下麵還踩出了小路。

    張直方命令手下在四周布置好弓箭和羅網,然後親自帶著人挖墳熏洞。不一會兒,就有一群狐狸衝出來,有的焦頭爛額,有的被羅網掛住,有的被箭射中。最後,他們捕獲了大大小小一百多隻狐狸,滿載而歸。

    三水的人說:“唉,王知古啊,你這輩子真是不順,連狐狸都敢欺負你。要是沒有你身上那件張直方的黑色長袍,你恐怕早就死在那些野獸的洞穴裏了。我當時在洛陽敦化裏的家裏,聽渤海徐公讜在宴會上說起這件事。這可不是我在編故事,而是真實發生的事情,所以我把它傳了下來。”

    九

    話說唐代的西川節度使韋皋,年輕時曾在江夏遊曆,曾借住在薑使君的府邸。薑使君有個兒子叫荊寶,雖然年紀比韋皋小,但對他尊敬有加,就像對待父親一樣。荊寶身邊有個小丫鬟叫玉蕭,年僅十歲,聰明伶俐,常常奉命侍奉韋皋。

    日子一天天過去,玉蕭也漸漸長大,兩人之間竟悄悄生出了情愫。可就在這時,薑使君要入關求官,不能帶著家眷同行。韋皋於是搬到了頭陀寺居住,荊寶也時不時派玉蕭過去照顧他。

    就在這個時候,廉使陳常侍收到了韋皋叔父的來信,說韋皋在貴州待得太久了,希望他趕緊回家探親。陳常侍立即為韋皋準備了船隻和衣物,催促他盡快上路。韋皋在離別之際,含淚給荊寶寫了封信。荊寶和玉蕭匆匆趕來,兩人相見,悲喜交加。荊寶讓玉蕭跟著韋皋去,但韋皋因為已經離家太久,不敢帶著玉蕭一起走,於是堅決拒絕了。

    臨別前,韋皋和玉蕭約定,少則五年,多則七年,他一定會回來娶她。為了留個念想,他還留下了一枚玉指環和一首詩。可是五年過去了,韋皋並沒有回來。玉蕭心急如焚,在鸚鵡洲上默默祈禱。又過了兩年,到了第八年的春天,玉蕭歎息道:“韋家郎君,一別七年,看來是不會回來了。”說完,她絕食而死。薑家感念她的貞節,將玉指環戴在她的中指上,與她一同下葬。

    後來,韋皋鎮守蜀地,到任第三天就開始審理囚犯,平反冤案。在他處理的近三百名囚犯中,有一個囚犯偷偷看著廳堂裏的動靜,小聲對同伴說:“那位仆射大人,就是當年的韋兄啊!”他大聲喊道:“仆射大人,您還記得薑家的荊寶嗎?”韋皋一聽,心中一動,說:“我當然記得他。”那囚犯說:“我就是荊寶啊。”韋皋驚訝地問:“你犯了什麽罪,被如此重罰?”荊寶回答說:“我辭別韋兄後,不久就考中了明經科,後來又被選為青城縣令。可是家人不小心燒毀了官府的牌印等物,我就被牽連進來了。”韋皋說:“家人的過錯,怎麽能怪你呢?”於是他下令釋放了荊寶,並感慨萬分地想起了與玉蕭的往事。

    話說韋皋洗清了冤屈,官複原職,還被提拔為眉州牧。可皇上的詔書下來後,卻並沒有讓他立刻上任,而是派人監督他,暫時留在幕府裏。那時候正好是大軍過後,百廢待興,事情特別多,忙得韋皋團團轉。過了好幾個月,他才想起來問玉蕭的情況。薑荊寶歎了口氣,說:“韋兄啊,你記得咱們分別時你留下的那個七年之約嗎?可是七年過去了,你還沒回來,玉蕭她等得心都碎了,最後絕食而死。”

    說著,他吟起了韋皋當年留下的那首詩:“黃雀銜來已數春,別時留解贈佳人。長江不見魚書至,為遣相思夢入秦。”

    韋皋一聽,心裏一陣淒涼,不由得長歎一聲。他決定為玉蕭修建經像,來報答她的一片心意。雖然他很想再見到玉蕭,可是陰陽相隔,怎麽可能呢?

    就在這時,有個叫祖山人的道士出現了。據說他有少翁的木偶術,能讓死者與活人相見。但前提是韋皋得齋戒七天。到了第七天的夜裏,玉蕭真的出現了!她向韋皋道謝說:“多謝仆射為我寫經造像,我很快就能托生轉世了。再過十三年,我還會回來做你的侍妾,報答你的恩情。”說完,她微笑著離開了,還留下一句話:“男人啊,有時候真是薄情,讓我們生死相隔。”

    後來,韋皋因為平定隴右的功勞,在德宗皇帝在位期間一直治理蜀地,政績卓著。他因此步步高升,最後當上了中書令,天下人都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有一次他過生日,各地的節度使都送來賀禮,其中東川的盧八座送了一個歌姬。這個女孩年紀還小,卻也叫玉蕭。韋皋一看,驚呆了,這不就是真正的薑家玉蕭嗎?而且她中指上還有個肉環,跟他當年留下的玉環一模一樣。韋皋感歎道:“我現在才知道,生死之間,真的有一往一來的輪回。玉蕭的話,果然是真的啊!”

    十

    貞元年間,江湖上流傳著一個英勇的名字——韋自東。他是個義薄雲天、勇猛無畏的漢子,曾獨自一人遊遍了太白山的每一寸土地。某日,他來到段將軍的莊園,與段將軍一同遠眺山穀。他們發現了一條隱秘的小路,像是曾經有人走過的樣子。

    韋自東好奇地問段將軍:“這條路通向哪裏?”

    段將軍說:“以前有兩個和尚住在這山頂,他們的寺廟宏偉壯觀,周圍林泉優美。聽說那是唐開元年間萬回師的弟子建的。但不知怎的,有一天這兩個和尚突然失蹤了,有人說是被怪物吃了,已經兩三年沒人見過他們了。”

    韋自東一聽,眉頭緊鎖:“還有這種怪事?這怪物敢吃人,我今天非得把它的頭給砍下來不可!”

    段將軍勸他:“韋兄,你可別衝動,這怪物可不是鬧著玩的。”

    但韋自東哪裏聽得進去,他拔出寶劍,一溜煙兒地往山上衝。段將軍看著他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韋生這回可要吃大虧咯。”

    韋自東一路攀藤附石,終於來到了寺廟。隻見寺廟裏空無一人,兩間和尚的屋子大門敞開,裏麵擺設齊全,但已經積滿了灰塵。他又看見佛堂裏長滿了細草,似乎有巨獸躺過的痕跡。四周還掛著野豬、黑熊之類的獵物,有的已經烤熟,旁邊還有鍋碗瓢盆。韋自東這才明白,那些傳言並非空穴來風。

    他覺得怪物今晚應該不會來,於是拔了一棵碗口粗的柏樹,去掉枝葉做成一根大棒,然後關上屋門,用石佛堵住門口。

    當晚,月色皎潔如晝。還沒到半夜,就聽見一陣沉重的腳步聲。韋自東悄悄從門縫往外看,隻見一個巨大的夜叉扛著一頭鹿走了過來。它見門被堵住,大怒之下用頭猛撞門板,竟然把石佛撞得粉碎,自己也摔倒在地。韋自東趁機舉起柏樹棒,一棒打在夜叉的腦袋上,夜叉當場斃命。韋自東把夜叉拖進屋裏,又關上門。

    不一會兒,又有一個夜叉來到門口,它似乎很憤怒,咆哮著撞門,結果也摔倒在門口,被韋自東一棒打死。韋自東知道這兩個夜叉應該是夫妻檔,現在都已經死了,應該不會再有同類來搗亂了。於是他放心地打開門,開始烹飪鹿肉。

    第二天,韋自東提著兩個夜叉的頭和剩下的鹿肉回到莊園。段將軍見狀大驚失色:“韋兄,你真是周處那樣的英雄啊!”

    兩人一邊吃著鹿肉,一邊開懷暢飲。這時,人群中走出一個道士,他向韋自東拱手道:“貧道有一事相求,不知能否告知長者?”

    韋自東豪爽地說:“我一生都喜歡幫助人,有什麽事你說吧。”

    道士說:“貧道一心向道,追求靈藥已久。三年前,我得到神仙指點,煉製了一爐龍虎丹。但最近總有妖魔來搗亂,讓我的丹藥差點毀了。我想找一個勇猛之士來保護我的丹藥。如果丹藥能成功煉製出來,我願意與你分享。不知你能否助我一臂之力?”

    韋自東一聽,頓時熱血沸騰:“這正是我平生所願啊!”

    韋自東一聽,立馬拔出寶劍,跟著道士就往山上衝。山路崎嶇險峻,他們爬了半天,終於來到太白山的高峰之下。眼前出現一個石洞,洞口不大,但裏麵卻深不見底,足有一百多步長。這就是道士煉丹的地方,裏麵隻有一個小道童在守著。

    道士囑咐韋自東:“明天早上五更天,你拿著劍守在洞口,一旦有怪物出現,就一劍砍過去。”

    韋自東點頭答應:“遵命!”

    於是,他就在洞口點了一根蠟燭,站著等。沒過多久,果然有個巨大的毒蛇出現了,它身長好幾丈,金眼睛雪牙齒,全身散發著毒氣,看樣子就要鑽進洞裏了。韋自東眼疾手快,一劍劈了過去,好像是砍中了蛇頭,但轉眼間,那蛇就像輕霧一樣消失了。

    過了一會兒,又出現了一個美女,長得傾國傾城,手裏還拿著一朵荷花,慢慢走了過來。韋自東又是一劍揮去,美女也像雲煙一樣消散了。

    就在天快亮的時候,突然有個道士騎著仙鶴,帶著一群隨從飄然而至。他向韋自東拱手道賀:“妖魔已經都被消滅了,我徒弟的丹藥也快要煉成了,我來給他做個見證。”

    於是,他們就在洞口等著天亮。天亮後,道士對韋自東說:“恭喜你,我徒弟的丹藥煉成了。現在我有首詩,你來和一首吧。詩是這麽說的:‘三秋稽顙叩真靈,龍虎交時金液成,絳雪既凝身可度,蓬壺頂上彩雲生。’”

    韋自東琢磨了一下這首詩的意思,說:“這應該是你師父寫的詩吧。”

    說完,他就放下寶劍,恭敬地向道士行禮。就在這時,突然聽到一聲巨響,原來是煉丹的鼎爐爆炸了,裏麵的丹藥全都化為烏有。道士悲痛欲絕,韋自東也懊悔不已。

    兩人隻好用山泉水清洗鼎爐,然後喝了幾口泉水。從此以後,韋自東的容貌變得更加年輕,他離開了太白山,前往南嶽衡山,從此不知所蹤。而段將軍莊園裏,還保留著那兩個夜叉的骷髏,道士也下落不明,成了一個未解之謎。

    十一

    話說在維揚城,有這麽十位哥們兒,家境都還不錯,但一個個都知足常樂,既不追求官職,也不貪圖錢財,就愛好個玄學和道法。他們拜了把子,跟親兄弟似的。那時候天下太平,老百姓都過得挺滋潤,他們十人就經常聚在一起吃吃喝喝,自得其樂。這習慣從第一家開始,輪著來,十家都輪完一遍就算一輪,久而久之,成了慣例。

    有一天,突然冒出個老頭兒,穿得破破爛爛,看上去瘦骨嶙峋,一副窮酸相。他也套了件麻布衣服,混進了這十人聚會。大家看他可憐,也就沒趕他走,讓他坐末席,跟著吃吃喝喝。老頭兒吃飽喝足就走了,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兒。

    過了些日子,老頭兒突然跟他們說:“我是個窮困潦倒的老頭兒,感謝大家不嫌棄,讓我坐末席。現在我也想請大家吃頓飯,報答大家的恩情。咱們定個日子,一起去吧。”

    到了約定的那天,十哥們兒如約而至,等著老頭兒。一大早,老頭兒果然來了,帶著他們慢慢悠悠地走到東塘郊外,不知不覺走了很遠。在一片荒草之中,有幾間快要倒塌的茅屋。老頭兒把他們領進屋裏,裏麵有幾個乞丐,都是蓬頭垢麵,衣衫襤褸。老頭兒一出現,乞丐們就站起來,像牆一樣立在一旁等著他發話。老頭兒讓他們打掃屋子,鋪上草席,然後請大家坐下。

    日頭漸漸升高,大家都餓了。過了好一會兒,老頭兒才在每個人麵前放了些醋、鹽、竹筷子。又過了一會兒,幾個乞丐抬來一塊四五尺長的大木板,放在席子中間,上麵蓋了塊油布。十哥們兒心想,這下終於有東西吃了,都挺高興。老頭兒一掀開油布,一股怪味撲鼻而來!

    他們定睛一看,原來蒸的是個十來歲的小孩兒,已經爛得不成樣子了,眼睛、耳朵、手腳都掉了一半。老頭兒卻客氣地請大家吃飯。大夥兒都覺得惡心得要命,有的說自己吃飽了,有的氣得直接跑了,沒有一個人肯吃。老頭兒卻吃得津津有味,好像還吃不飽似的。吃不完的,他就讓乞丐們吃掉。他對十哥們兒說:“你們知道嗎?這可是千年人參啊,難得一見。我得到它,就是為了報答你們的恩情。吃了它,就能白日飛升,成仙上天。你們不吃,那是你們的命啊!”

    十哥們兒一聽,驚得目瞪口呆,後悔得要命。老頭兒催著乞丐們吃完快走。不一會兒,那些乞丐就變成了青衣童子、玉女,還有儀仗隊跟著,跟老頭兒一起升天了。十哥們兒想追都追不上,從此再也沒見過他們。

    十二

    在一個古老的時代,有個叫文蕭的書生,四海為家,漂泊不定。有一日,他飄到了鍾陵郡,與紫極宮的道士柳棲乾成了好友,便在此地安了家,一住就是三四年。鍾陵郡有個西山,山上有個遊帷觀,傳說那兒是神仙許仙君升天的地方。每到中秋佳節,各地的百姓都會不遠千裏,帶著名貴的香燭、珍果、繡品和金錢,來此設齋求福。那場麵,真是熱鬧非凡,車馬喧囂,人群熙熙攘攘。

    在這些人群中,有些豪傑之士,會花重金請來擅長歌唱的美女,與他們在夜色中並肩而立,手挽著手,邊唱邊跳。那歌聲清脆悅耳,歌詞豔麗動人,隻有那些反應靈敏、對答如流的人才能勝出。文蕭也跑去湊熱鬧,結果一眼就瞧見了一個美女,她就像一朵幽蘭,散發著淡淡的香氣;又像一塊美玉,溫潤而不張揚。她的眼神清澈如碧空,麵容淡雅如寒月。文蕭聽了她的歌,更是覺得她超凡脫俗,仿佛與世無爭。

    那歌詞裏唱道:“若能相伴陟仙壇,應得文蕭駕彩鸞,自有繡襦並甲帳,瓊台不怕雪霜寒。”文蕭聽了,心裏琢磨著:“這歌詞裏是不是藏著我的名字?難道這美女是神仙下凡,特地來找我的?”

    於是,他悄悄跟在美女後麵,想看個究竟。美女唱完歌後,就拿著蠟燭,穿過一條大鬆徑,越走越高,最後消失在山石之間。文蕭也小心翼翼地跟著她。蠟燭快燒完時,突然出現了幾個仙童,舉著鬆枝做的火把為他們引路。文蕭一不小心,出了聲,美女立刻察覺到了,回頭一看,驚訝地說:“莫非你就是文蕭?”

    文蕭點點頭,說:“是我。”

    美女笑了笑,說:“咱倆的緣分還沒到呢,你怎麽就找到這兒來了?”

    說完,她帶著文蕭來到一個平坦的地方,那裏守衛森嚴,有桌子、椅子、帳篷,還有香爐和名貴的香料。兩人坐下後,又有兩個仙女拿著簿書過來,請美女處理一些事務,大多是江湖上的恩怨糾葛。

    有一天,因為一場風波,誤殺了一個孩子。美女大怒,說:“怎麽能這麽輕易就誤殺了呢?”

    仙女拿著簿書離開後,突然天色大變,風雷交加,帳篷被撕裂,香幾也被掀翻。文蕭嚇得不敢亂看。美女也驚慌失措,連忙披上衣服,拿著簡冊,叩齒肅容,趴在地上請罪。過了一會兒,風雨平息,星辰閃爍。突然,一個仙童從天而降,拿著天判,宣讀道:“吳彩鸞因私欲泄露天機,貶為民間女子,受罰十二年。”

    這美女一哭起來,就和文蕭手拉手下了山,回了鍾陵。文蕭這才知道,她叫吳彩鸞,是個有來頭的人物。他好奇地問:“夫人啊,你究竟犯了啥錯,被貶下凡啊?”

    吳彩鸞歎了口氣,說:“我父親吳仙君猛,是豫章人,你翻翻《晉書》就能找到他的傳記。他老人家一輩子行善積德,濟世救人,立正祛邪,如今已經是天上的仙君了,名聲響亮。我呢,也是個小仙女,負責管陰間的戶籍,已經當了六百年了。可是啊,一看見這花花世界,我就心動了,結果就被貶下凡了。不過你也別灰心,跟著我,你也能得道成仙的。”

    文蕭一聽,心裏苦啊,自己本來就窮得叮當響,這下更沒轍了。吳彩鸞卻說:“你別擔心,我給你想辦法。你隻管準備紙筆,我寫孫愐的《唐韻》給你賣。”

    於是,她就每天飛快地寫一部,拿去賣,每部能賣五緡錢。錢快花完了,她再接著寫。就這樣過了十年,到了會昌二年,他們的名氣漸漸大了起來。於是,文蕭和吳彩鸞就偷偷跑到了新吳縣的越王山,在一個叫百姓郡的村子裏住了下來,夫妻倆一起教孩子們讀書。那村子的主人對他們特別好,想讓他們一直住下去。

    有一天,吳彩鸞寫了一首詩:“一斑與兩斑,引入越王山。世數今逃盡,煙蘿得再還。蕭聲宜露滴,鶴翅向雲間。一粒仙人藥,服之能駐顏。”

    那天晚上,突然風雷大作,院子裏傳來兩隻老虎的咆哮聲。等到天亮,文蕭和吳彩鸞都不見了。早上,有個樵夫在越山上看見他們兩人,各騎一隻老虎,飛快地爬上山峰,消失在雲霧中。文蕭的朋友聽了這事兒,嚇得半死。他回到屋裏,發現桌上有個玉盒子,打開一看,裏麵有一粒神丹。他恭恭敬敬地吞了下去,結果頭發都變黑了,臉也變得年輕起來。從那以後,他們夫妻倆就再也沒有出現過。如今,鍾陵的人家裏,還有很多吳彩鸞寫的《唐韻》呢。

    十三

    翁彥樞,這哥們兒是蘇州人,正忙著考進士呢。他有個老鄉,是個和尚,經常出入前相國裴公的府邸。裴公看這和尚歲數挺大,挺可憐的,也就不攔著他進出。這和尚手裏總拿著串佛珠,閉著眼念經,除了吃飯睡覺,就沒見他停過。

    裴公主管科舉考試,進了貢院。他的兩個兒子裴勳和裴質,天天在家裏商量榜單。這和尚經常摻和進去,哥倆兒也沒把他當回事兒。他們討論誰上誰下,和尚聽得一清二楚。

    有天和尚回寺裏,翁彥樞找上門來。和尚問他考試考得咋樣,彥樞歎了口氣,說沒啥希望。和尚就問:“那你覺得你能考第幾啊?”

    彥樞以為和尚在逗他呢,就隨口說:“能考第八就不錯了。”

    和尚聽完又去了裴家。裴勳和裴質還在那兒商量榜單,和尚突然睜開眼,說:“你們倆這是幹嘛呢?科舉是國家大事,朝廷讓裴公主持,是希望他改革舊弊,讓有才華的窮苦人也有出路。現在你們這麽搞,裴公知道嗎?你們推薦的都是些權貴子弟,平民才子和藝人都看不上,這樣真的好嗎?”

    和尚說著,伸出手指,從第一名數到最後一名,一個不差。他還指出了那些權貴家族的恩怨糾葛,都是裴勳他們想掩蓋的。裴勳他們嚇得臉都白了,忙問和尚想要啥,還拿出金銀財寶來誘惑他。

    和尚擺擺手:“我老了,要這些有啥用?我就一個老鄉,叫翁彥樞,他就想考個進士。”

    裴勳他們趕緊說:“那就把他排在丙科吧。”

    和尚搖搖頭:“不行,非得是第八名。”

    裴勳他們沒辦法,隻好答應。和尚又說:“那你們給我寫個字據吧!”

    結果那年考試,翁彥樞真的考了第八名,和尚說的事兒全都應驗了。

    十四

    王仙客,那可是朝中大臣劉震的外甥。想當年,他老爹一走,他就跟著老媽投奔舅舅家去了。

    劉震家有個寶貝女兒,叫無雙,比仙客小幾歲,兩人從小就一塊長大,天天玩在一起,像親兄妹似的。劉震的老婆也常開玩笑,叫仙客“王郎子”。就這樣,過了好幾年,劉震對仙客和他寡居的姐姐都照顧得無微不至。

    可惜啊,好景不長,王姐姐突然病倒了,病得還挺重。她把劉震叫到跟前,交代說:“我就這麽一個兒子,他以後怎麽樣,你想想看。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他的婚事和前程。無雙這孩子聰明漂亮,我特別喜歡。以後你可別把她嫁給別人。我就托付給仙客了。你要是答應我,我就死而無憾了。”

    劉震聽了,就安慰姐姐說:“姐姐,您別操心了,安心養病吧。”可是啊,王姐姐最後還是沒能挺過來。仙客幫忙料理完喪事,就把她葬在了襄鄧。

    喪期過後,仙客心裏琢磨:“我這孤家寡人一個,總得找個伴兒吧,傳宗接代也得靠婚姻啊。無雙現在也長大了,我舅舅不會因為自己官大位顯,就忘了當初的約定吧?”

    這麽一想,仙客就收拾收拾,上京城去了。那時候,劉震正當尚書租庸使,家裏門庭若市,來拜訪的人多得是。仙客見了舅舅,就被安排到學堂裏,跟那些學生混在一起。雖然還是舅甥關係,但舅舅那邊卻一直沒提婚事。仙客心裏著急啊,就偷偷從窗戶縫裏看無雙,哎喲,那模樣,簡直跟仙女似的。仙客看得眼睛都直了,生怕這樁婚事黃了。

    於是啊,仙客就把自己身上的錢都拿出來,買了好多貴重禮物,送給舅舅、舅媽,還有那些仆人丫鬟。他還大擺宴席,請全家人吃飯。就這樣,他在舅舅家混得風生水起,連那些表兄弟都對他畢恭畢敬。

    有一次,舅媽過生日,仙客特意買了些新奇的玩意兒當禮物,都是精雕細琢的犀牛角和玉石做的首飾。舅媽一看,高興得不得了。過了十幾天,仙客又找了個老婦人,去跟舅媽提親。舅媽說:“這正是我的心願啊,我這就去跟你舅舅商量。”

    可是啊,過了幾天,有個丫鬟悄悄告訴仙客:“娘子跟阿郎說了你們的事,阿郎說:‘以前也沒答應過呀。’看樣子,這事兒有點懸啊。”

    王仙客一聽舅舅家出事兒了,心裏咯噔一下,整夜都沒合眼,生怕被舅舅家給甩了。但表麵上還得裝得恭恭敬敬,不敢有絲毫懈怠。

    有一天早上,劉震急匆匆地去上朝,太陽剛出來,他突然騎著馬跑回家,滿頭大汗,氣喘籲籲,一進門就大喊:“快關門,快關門!”一家人都嚇得不輕,不知道出了什麽事。過了好一會兒,劉震才緩過勁兒來,說:“涇原那邊兵變了,姚令言帶著兵打進了含元殿,皇上都逃出城了,百官也都跑了。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老婆孩子,我得趕緊回去安排一下,叫仙客來幫我管家,我要把無雙嫁給他!”

    仙客一聽這話,高興得差點兒沒蹦起來,趕緊拜謝舅舅。劉震趕緊收拾了二十馱金銀羅錦,對仙客說:“你換身衣服,帶著這些東西先出城,找個偏僻的店住下。我和你舅媽還有無雙從另一個門出,繞一圈去找你。”

    仙客按照舅舅的吩咐,出了城,在一家店裏等著。可是一直等到天黑,也沒見他們來。城門早就關了,他往南一看,啥也看不見。沒辦法,他隻能騎著馬,拿著蠟燭,繞著城找啟夏門。可是那門也鎖著,守門的兵士拿著棍子,有的站著,有的坐著。

    仙客下馬,慢悠悠地問:“城裏出啥事兒了?”又問:“今天有沒有一百多號人從這門出去?”

    守門的兵士說:“朱太尉當皇上了。下午有個人戴著兩層帽子,領著四五個女的想出這門,街上的人都認識他,說是租庸使劉尚書。我們不敢放他出去。後來天黑了,追兵來了,把他們都往北趕了。”

    仙客一聽,放聲大哭,隻能回店裏去了。三更天快過去的時候,城門突然開了,隻見火把亮得跟白天似的。一群兵士拿著兵器,喊著要斬那些私自出城的人,還在城外搜朝中的官員。仙客嚇得趕緊騎著馬跑了,回了襄陽,在村裏住了三年。

    後來聽說京城收複了,一切都恢複了正常。仙客這才敢回京城,打聽舅舅家的消息。他走到新昌南街,正猶豫著呢,突然有個人騎著馬過來,在他麵前跪下,仔細一看,原來是以前家裏的仆人塞鴻!

    塞鴻本來是王家的仆人,因為舅舅覺得他能幹,就把他留下了。兩人一見麵就握手痛哭。仙客問塞鴻:“舅舅舅媽都好嗎?”塞鴻說:“都在興化宅呢。”仙客高興得不得了,說:“我這就過去看他們。”塞鴻說:“我已經成家立業了,現在有個小店,賣絲綢為生。現在天晚了,您先在我這兒住一晚,明天早上再一起過去也不遲。”

    於是塞鴻就把仙客帶到自己家裏,好酒好菜地招待他。

    夜幕降臨,一片漆黑中,突然傳來了一個令人心碎的消息:“尚書大人和夫人因為接受了偽朝的官職,都被處以極刑,無雙姑娘也被送進了皇宮。”

    王仙客聽到這個消息,心如刀絞,哭得死去活來,連鄰居都被他的悲慟所感動。他拉著塞鴻的手說:“這天下雖大,但我舉目無親,真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他又問塞鴻:“以前家裏的仆人,現在還有誰在?”

    塞鴻想了想,說:“隻有無雙姑娘以前使喚的那個丫鬟采蘋,現在在金吾將軍王遂中的府上。”

    仙客歎了口氣,說:“既然無雙已經見不到了,那能見見采蘋,我也心滿意足了。”

    於是,他寫了一封拜帖,以侄子的身份去見王遂中,把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希望能用重金贖回采蘋。王遂中非常同情他的遭遇,答應了他的請求。

    仙客在城裏租了間房子,和塞鴻、采蘋住在一起。塞鴻看仙客整天鬱鬱寡歡,就勸他說:“郎君年紀也不小了,應該謀求個官職,這樣才能打發日子啊。”

    仙客覺得塞鴻說得有道理,就向王遂中求助。王遂中把他推薦給了京兆尹李齊運。李齊運看在仙客以前的身份上,任命他為富平縣尹,負責長樂驛的事務。

    幾個月後的一天,突然有消息傳來,說是有中使帶著三十名宮女前往皇家陵園掃墓,晚上會住在長樂驛。仙客一聽,心裏一動,對塞鴻說:“我聽說這些宮女都是從皇宮裏選出來的,很多都是達官貴人的女兒。我擔心無雙姑娘也在其中,你能不能幫我去看看?”

    塞鴻搖搖頭說:“宮女有數千人之多,哪裏就能碰到無雙姑娘呢?”

    仙客卻說:“你盡管去,事情說不定會有轉機。”

    於是,他讓塞鴻假扮成驛站的官吏,在簾子外麵煮茶。又給了他三千錢,叮囑他說:“你一定要守好茶具,不要離開。如果看到什麽,就趕快來告訴我。”

    塞鴻答應著去了。隻見那些宮女都躲在簾子後麵,看不清楚模樣,隻能聽到她們晚上喧鬧的說話聲。

    夜深人靜時,所有聲音都消失了。塞鴻一邊洗著茶具一邊生火,不敢睡覺。突然,他聽到簾子後麵有人說話:“塞鴻,塞鴻,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仙客還好嗎?”

    話音未落,就聽到一陣嗚咽聲。塞鴻心裏一激靈,連忙說:“仙客郎君現在就在這個驛站。他今天懷疑娘子在這裏,讓我過來問候一聲。”

    又聽那人說:“我不能多說。明天我離開後,你在東北角那個閣子裏的紫色褥子下麵,有封信,你拿去給仙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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