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扭曲力場(2/5)

    “後來我連續幾天在地鐵站發傳單，幾乎每次都能看到那個女孩，有一次我累了，她坐的椅子旁邊還有空座，我就坐到她旁邊。我坐下後，過了幾秒，我感覺她在看我手裏的傳單，我有些尷尬，還沒等說話，就聽到她主動問我，說她這種四環素牙的情況，要治好要花多少錢。那聲音怯生生的，顯得特別乖巧可愛，真的，可愛極了，小心翼翼的，特別有禮貌，就好像打擾到了我，她會很不好意思一樣。我立即就對那個女孩有了好感。我們那個診所條件什麽的都不好，我當時想都沒想，就告訴她，說你要是錢夠的話，別來我們診所看，我們那不行，你去３０４牙科看，那裏條件好。然後那個女孩就問了我一個奇怪的問題。讓我挺吃驚。”

    “什麽問題？”

    “她問我說，３０４是什麽地方？”

    “３０４是那個部隊醫院，她不知道是哪嗎？”

    “我當時也這麽問她的。她一口標準的北京腔調，一點也不像外地人，但搖頭說不知道。我說是部隊醫院。她還很奇怪，問我部隊還有醫院。就好像不太熟悉我們那時候的社會一樣。我問她是外地人嗎？她說不是，她從小就在北京長大，外地根本就沒去過。我看她樣子不像是撒謊。我給她解釋了３０４在哪，她很認真的聽了，這時候又有一輛地鐵開到站台。她一看到地鐵來了，就好像忘了我的存在一樣，突然站起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地鐵下來的乘客身上，弄得我很尷尬。我耐心等她，她還是那種很失望的眼神看著身邊經過的人群。那眼神顯得特別可憐，就好像被人拋棄了失戀了一樣。”

    “被人拋棄了失戀了？”

    “對，怯生生的，又很委屈很渴望那個樣子。”

    “然後呢？等人群走開後，她又和你說了什麽？”

    “沒有。”

    “沒有？”

    “對……人群還沒走完，突然她一下子蹦了起來，然後就往前跑，穿著長裙，顯得很有氣質，腿型也好看，往前特別有女孩子味道那種感覺，跑過去，然後突然拉住了一個男人，笑得特別開心，一把摟住對方。那個男人輕輕推開她一點，好像有點尷尬。然後兩個人說了幾句話，就往我這邊走過來。那個女孩一直拉著男人的胳膊，身子不停地往那個男人身上貼，笑得也特別開心，從我身邊徑直走過去，沒有再看我。”

    杜姍姍聽到這裏猶豫了一下，說道：“張姐，您等一下。”

    “哦？怎麽了？”

    杜姍姍沒有回答，而是直接掏出了自己手機，點開相冊撥了幾下屏幕，選了一張照片，然後把手機伸到張曉陽麵前，問道：“你看看，是不是這個男人？”

    照片上的男人，是劉思明。張曉陽立即點頭說道：“對，就是他。這人白白淨淨斯斯文文的，給人感覺很好，就是有點冷。”

    “冷是什麽意思？”

    “那個女孩就很熱情，特別開心。但這個男人，就好像很不自然。”

    杜姍姍點了點頭，把手機拿回來，想了想問道：“那後來呢？後來你又見過那個女孩嗎？”

    “見過，第二天白天我上班的時候，她突然去了我們診所。看到我，還和我微笑，很客氣很有禮貌。然後說她是想修整所有的牙齒，問要多長時間要多少錢？我們老板，就是診所主治醫生不在。我就小聲建議她還是去大醫院。但她說她對醫院什麽的都不熟。這裏她認識我，感覺好一點。她給我感覺，總好像是沒怎麽接觸過社會，什麽都不懂，就好像古代來到現代穿越了一樣。”

    “穿越了一樣？”

    “對……前麵不也說了，她是老北京人，口音也標準，但連３０４醫院竟然都不知道。然後又說她認識我，在我那個診所看病放心一些。大城市的姑娘哪有這麽單純的？都是誰都信不到誰，一個一個心眼特多才正常。所以她表現的挺奇怪的。但她又不像是故意裝純，特別裝出來的……反正挺怪的。”

    杜姍姍聽到這裏，突然想到一種可能性。會不會這個姑娘，就是陳曼曼？陳曼曼其實一直是健全人，但為了某種目的裝作是殘疾人癡呆兒。有沒有這種可能呢？

    她立即又覺得這種想法有些扯淡。不可能，絕不可能！陳曼曼癡呆，還有身體行動能力幾乎完全喪失。而且是自小就喪失。有些偵探裏，會有人一直裝作身體有問題，最後揭開謎底的時候才被揭破偽裝。但那些人都是大人，都是有目的的。沒有人可能從小，從不懂事，從自己還是個不會說話的寶寶開始，就故意偽裝自己成癡呆加行動能力障礙，一直裝到成年後。小孩子，極小的還不會說話的寶寶，是絕不會騙人的！

    但杜姍姍仍然還是問道：“你看那個女孩，有沒有智商問題？或者行動有什麽障礙？比如不協調？或者腿一瘸一拐之類的？”

    “那怎麽可能？她一點笨啊，或者傻的感覺都沒有……我感覺和你一樣聰明。就是好像社會經曆比較少。至於身體不協調什麽的，更沒看出來。走路的姿勢很優美的。”

    杜姍姍點了點頭，又問道：“那你給她治牙了嗎？”

    “治了。她非要要求在這裏治療。我也不好多說什麽，而且還能幫我完成業績。老板回來，給她做了一個治療方案，報了價，然後決定先做前麵的幾顆牙，先改善視覺效果。她同意了立即開始治療，讓我感覺好像她特別著急把牙弄好，還讓我總覺得她好像治牙，是為了給那個男人看，她在地鐵站等那個人，就好像她沒有別的事情，生活中就圍繞著那個男人旋轉一樣。隻有那個男人。治牙，也可能是因為那個男人嫌棄她吧？所以她才這麽著急……”

    “那治療了幾天？”

    “沒有治療幾天，隻治療了幾分鍾，就出了大事！”

    杜姍姍立即眉頭皺起來，問：“幾分鍾？出大事？幾分鍾能出什麽大事？”

    張曉陽身子在椅子上動了動調整了一下姿勢，繼續說道：“是這樣。治牙前要進行麻醉，我們老板拿麻醉針往她嘴裏紮的時候，不小心把針紮開了一個口子。老板就讓她先漱口，把出的血水止住。沒想到沒有效果。血還不停的出。老板又給她抹了一點藥，讓她含了一塊脫脂棉，結果棉花被血水浸透了還止不住。老板立即問她有沒有血友病之類的病。那個女孩不明白血友病是什麽病。老板解釋說就是出血止不住，以前有沒有類似的情況？女孩說沒有。這時候血還止不住，傷口其實並不大，但畢竟是操作失誤。老板怕出事，就對她說到附近３０４看看。那個女孩不知道３０４在哪，對去大醫院也有些恐懼。我自告奮勇，說３０４我有同學在那當護士。老板就讓我陪著去了。”

    “後來呢？到底是什麽毛病？”

    “我和那個女孩出去，就給同學打電話，同學在急診，讓我們掛號後就去找她。我們到了醫院那個女孩還是嘴裏不停的出血。就一點小傷口，血不停地流，我倆都有些害怕了。掛號的時候。我要她身份證。她說沒有。然後問我能不能借我的身份證用一用。我問她她怎麽可能沒有身份證？她似乎不是沒有，隻是有些為難，不想用自己的證件。說要是一定要用身份證，就不治了。我告訴她不用證件，填個表也可以看病，但不能用醫保卡。她似乎對醫保卡也沒聽說過。但立即就同意了。我讓她填名字，她猶豫了一下，填的名字是劉心，心髒的心，很奇怪的名字。”

    “劉心？”

    “對……掛號後我們去找我同學，急診醫生簡單檢查了一下，做了傷口封閉處理，血止住了，然後醫生問了她病史，她問是小時候吃四環素的原因嗎？醫生說那不可能，沒有那麽久遠的後遺症。然後給她開了個單子，讓她去做血液檢查。我老板這時候打來電話問我情況，我說血止住了。他說那就快回來，呆多了好像真的是我們診所責任一樣。我和同學打了招呼。同學知道劉心不是我朋友，而是診所的患者，也勸我趕快走，別擔責任。然後我就回去了。”

    “那後來呢？到底她怎麽了？”

    “我當天晚上給同學打了電話，同學說那個女孩被轉診了，送到了門診血液科去，但具體什麽事情她不清楚。讓我等等，她查了電腦，說那個劉心的檢查結果，是血小板超低。但別的項目基本正常。門診那邊怎麽說的她就不清楚了。反正沒回來再找他們。那是我最後一次了解到劉心的情況。之後我本來還想會不會再在地鐵站碰到劉心，或者她會找來診所。但之後她就再也沒有出現。直到一個月後，我在論壇看到新聞突然說燕大出了命案，而案發的男凶手，竟然和我在地鐵站碰到的那個劉心等待的男人一模一樣。我就預感到不好，再在論壇上尋找消息，結果找到了那個講９３０事件，還有對劉思明進行心理分析的帖子。那裏監控錄像的照片，我竟然再次看到了劉心。我嚇壞了，連忙給那個樓主發消息，問情況。但那個人也沒查到更多線索。後來一切事情都沒有進展，劉心也沒有再次出現過。事情一天一天就這麽過去。直到今天，你又找到這裏來。”

    “你是說劉心被轉到了血液科？”

    “對。”

    “轉到血液科的病人，都很嚴重吧？”

    “……也許吧……反正那天她就一點小傷口就不停的流血，嘴裏全都是血，真的很嚇人。我同學說劉心那種情況，就一點傷口，就可能致命。”

    杜姍姍看著張曉陽，沒有說話。

    回到賓館時，已經接近淩晨一點。杜姍姍卻毫無困意。不知為何，總能在腦海中想象出和自己長的一模一樣的劉心，臉色蒼白，憔悴，嘴裏含著不停流出的血，不停用紙巾擦拭的影像。

    劉心的病，也許是事情的一個關鍵……

    杜姍姍查找流血不止的症狀。有幾種病都可能造成小傷口血止不住。最常見的是血友病。但劉心以前如果沒有這種毛病，她是血友病的可能性就不大。

    其他還有再生障礙性貧血，紫癜性貧血，或者有脾病。原因很多。年輕少女因為體製原因，得這個病的人還不在少數。

    杜姍姍突然想到，那個女孩和自己長的相近。那如果她是自己，或者和自己有什麽關係，會不會自己也有類似的毛病？

    自己記憶力，上一次受傷出血，好像還是大二體育課的時候？杜姍姍不知道為什麽有些擔心起來。自己要不要去醫院，掛一個急診驗個血？

    自己為什麽會有這麽誇張的想法？不至於到這麽嚴重的程度……但杜姍姍總覺得心裏隱隱不安……

    杜姍姍躺在床上，現在時間已經很晚了，自己明天還要起大早，睡得少皮膚該不水嫩了。狀態不好，明天還要見劉思明……還有天津市的重要領導。

    先睡吧。再回到北京時，自己去血液科找找當年的診斷資料。

    不對……自己還有一件事情沒做……

    劉思明的殺人動機破解！自己已經接近完成……自己已經接近完成。想到這裏，杜姍姍突然精神起來，猛地坐起身，去翻皮包裏的文件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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