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十年生死兩茫茫（一）(1/2)

    幽深的建章宮中，外麵的宮人正有序值班。一輪明亮的月亮高懸於天空中，將整個建章宮籠罩在一片淒清月色中。

    大太監王淩悄悄退出房門，小心翼翼地關上了建章宮的門扉。小徒弟走上去，想替他接崗：“師傅，您去歇一歇吧，讓小的看著就行了。”

    王淩搖了搖頭，手中拂塵柔順的掛在臂膀中。他小聲說道：“你們下去吧，我自己守著。”

    小徒弟不明所以，問道：“您都一一日夜沒睡了，這會聖上好不容易歇下了，您怎麽不去睡會？”

    王淩看了眼還不知事的小徒弟，歎了口氣，道：“你多學著點，以後我還要你來接我的班呢！”

    說著他看了眼淒冷的月色，幽幽道：“今天可是先皇後的生辰，聖上怎麽可能睡得著？”

    小徒弟啊了一聲，有些疑惑：“您說的是在冷宮的廢後嗎？可小的怎麽記得廢後的生辰是三月二十？”這今日不是九月十五嗎？

    王淩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小徒弟一眼，手中拂塵的手柄狠狠的敲了小徒弟的腦袋，道：“能被稱為先後的怎麽可能是庶人蕭氏？當然是芳魂早逝的沈皇後了！”

    聽到沈皇後的名聲，小徒弟揉了揉腦袋，哦了一聲。感慨道：“咱們聖上真是癡情人呐！”

    王淩嘖了一聲，擁萬裏江山，享無邊孤獨。他心中對這大啟至高無上的孤家寡人升起了莫大的悲哀。

    想到這裏，他有些蔫蔫的，隨意擺了擺手，叫小徒弟退下。自己一個人站在門外，默默看著月亮下麵的一株梧桐樹發著呆。

    而建章宮屋裏的姬楚，此時也殊無睡意。躺在寬大的龍床上，骨節分明的手指把玩著一個靛藍色荷包，荷包上繡著一隻大雁，角落處婉轉繡著一個小小的嫵字。

    他細細摩挲著那個嫵字，看向窗下掛著的銀鈴鐺。想起當年繡這個荷包的美貌女子，眼神悠遠，有些飄忽。

    他同阿嫵，本該是天定良緣的青梅竹馬。合該有幸福平順的一生。

    先帝早逝，他幼年登基，大權掌握在生母秦太後手上。生母秦太後是個強勢的女人，雖然父皇在時並不得寵，但有個好娘家，支撐著她將年幼的姬楚捧上皇位。

    可又舍不得放權，壓的他喘不過氣。沈明薇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

    那時他不過十三歲，秦太後為了拉攏當時的權臣沈國公，特意下旨讓沈國公成為他的太傅。他原本以為又是一個來壓迫他的人，所以一直興致缺缺。

    直到當時還是壯年的沈國公進了侍講台，看到了懦弱的他。那天的沈國公看了他好久，後來他不知道同秦太後說了些什麽，竟然能說服秦太後同意每日午後出宮去沈家聽學。

    也就是那時候，他遇見了沈明薇。那時候她還沒有大名，因為是沈家的頭一個女兒，沈家人愛若珍寶，隻取了個小名阿嫵這樣叫著。

    小小的女孩不過十歲，卻已經出落的落落大方，一顰一笑都溫婉明媚。

    他記得他剛從馬車下來，第一次走進沈家，甚至還有些不願意說話。就見到一個紮著雙丫髻，額前留著齊劉海，眼睛大又圓，眸子晶亮，花瓣似得嘴角彎起來還有小小梨渦的女孩朝他迎麵走來。

    “你就是父親說的姬家二哥哥吧？”女孩彎了眉眼，笑盈盈的看著他。

    他看著眼前這個一看就是受父母寵愛，嬌養的很好的女孩子，第一次不知道手腳怎麽擺放。她卻也不著急，伸出已經初初有些少女模樣瑩白的手掌，輕輕牽住了他的手，道：

    “我叫阿嫵，你不要緊張。聽爹爹說你日後就同我們一起聽課了。夫子很好說話的。”

    那日的天氣是怎麽樣以及夫子說的內容是什麽他早就不記得了。唯獨印刻在記憶裏的是女孩嘴角甜甜的梨渦還有那雙拉過他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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