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2/2)

    隨著父親的第一箭劃破了玄武門清晨濃重的空氣，秦王和太子的兵將已經交戰了，李元吉中箭落馬，太子一方的主將皆亡，秦王的軍隊征戰南北，是大唐最精銳的部隊。

    尉遲割下了李建成和李元吉的頭，太子的兵馬自伏降。他一直站在那，瞧見父親弑兄殺弟，那麽的瀟灑而輕鬆，他說：“我不過拿回我自己的東西。”

    他隻覺得，這遍地的血，灼熱的要將他蒸發了一樣。在這高深的宮牆之內，散開，再散開。那是紅梅，那是夏日的血梅。隨著那些破風之聲，凋零滿地。

    於是，父親喚他，於是，他想起了他的名字，帶著明媚鮮豔的記憶，想起了那個字：恪。

    他回神，說：“父親，我知道。”

    揮手，眾人落馬，方才拉弦的那隻手牽起他，溫熱的感覺，他隻覺得心在顫抖。拉弓射箭，動作嫻熟，箭法高明的父親，就是用這隻手，拉動了這盛唐的弦，在玄武門前，射開了盛世的花。

    他瞧見，龍椅上的祖父，滄桑頹敗，隨父親跪在太極宮內，聽著父親那麽平淡的講述玄武門前那一戰，他的心，不知怎得，生出了無限悲涼的感覺。瞧著那龍椅，他想：為了那個位置，可以踩著自己親兄弟的屍骨麽？在那麽高的地方，難道不會感到寒冷嘛？腳底下是皚皚白骨，是血流成河，難道，不會覺得害怕麽？皇帝，這個位置，是一將功成萬骨枯嗬！

    他的腦子裏，滿是凋零的梅花，美的那麽不真切。不知何時已從太極宮出來，玄武門，仍舊是玄武門，沒有血，沒有屍體，除卻那宮牆，什麽都沒有。但是，他隱約的，還聞見了，那帶著血腥的芬芳。久不消弭。

    武德九年六月七日。闔府歡慶，父親成了皇太子。以後，那個高處不勝寒的位置，將由父親來坐。想起他們兄弟相殘，瞧見身邊這麽多兄弟，他不由的打了這寒顫，日後，我們也會這樣嘛？兄弟友愛，這是父親也經曆過的，兄弟相殘，這也是父親經曆過的。日後，我們會不會要沿著父親走過的路，一步步的走下去呢？

    武德九年八月初九，唐高祖退位，稱太上皇。李世民即位，史稱唐太宗。次年正月，改年號‘貞觀’，史稱‘貞觀之治’。他瞧見父親高坐龍椅，前所未有的英姿，他卻怎麽也歡喜不起來，隻覺得沉重的悲涼壓在心頭，揮之不散，後宮夜宴時，所有人都是歡喜的，母親仍舊是那淡然的模樣，他悄聲問：“母妃，你不歡喜嗎？”

    母親的笑容裏隱藏了太多，直到多年以後他的兄弟們為了那個皇位明爭暗鬥，他才隱隱覺察了那笑容裏所包含的：“恪兒，九五之尊，你可歡喜？”

    想起那個血梅綻放的清晨，他便不寒而栗，哪裏會歡喜呢。“我很歡喜，因為你不歡喜。”哪裏的夜宴，母親再沒有說一句話，他隱約覺得，母親的那句話裏帶著隱隱的哭音，隻是父親在喚他，他來不及深究，起身端起酒杯，與兄弟們一同向大唐的最高統治者，也是他們的父親恭賀敬酒。

    辛辣的酒從喉灌入，略帶苦澀。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