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山河

第42章 真相(三)(2/5)

    赫蘭巴雅搖頭:“這女人大概服過不少藥物,若不是安瑪的藥性強,說不定她恢複的更快更早。”水墨怔怔地看著已經死去的風娘,惱中出現的不是她的惡毒,而是她一身紅衣,妖嬈而舞。最後她叫了自己的名字,她就那麽恨自己嗎?為了什麽?

    院外傳來盔甲相撞的聲音,傅友德大喊道:“屋內人聽著,有話好商量,隻要你們放人,傅某保證讓你們離去。”赫蘭巴雅正在盤算下一步該如何行動,就聽水墨喊道:“你們若有誠意,先將牆上弓箭手撤去!”傅友德猶豫一下,心想他們又沒有翅膀,還是保護公子小命要緊,一揮手,牆上的弓箭手躍下。

    蘇日勒一腳踢向水墨,水墨早有防備,抱頭翻滾躲過,阿濟也要動手,被赫蘭巴雅阻止,他瞬也不瞬地盯著水墨:“你什麽意思?”水墨深呼吸了一口氣:“大汗,我們做個交易如何?”赫蘭巴雅眉頭一挑,上次從太平關逃回草原時,水墨也說過同樣的話。他微笑道:“好呀。”

    不過多時,蘇日勒迅速返回:“大汗,院中水井果然有機關!”赫蘭巴雅笑得燦爛:“按你們南人的說法,你果然是員福將!”水墨幹幹一笑。此時外麵又傳來傅友德的催促聲,赫蘭巴雅使個眼色,貝古拎起石羽就是幾記耳光,他痛叫著醒來,看見赫蘭戰士們冷漠嗜血的目光,他大哭大叫起來,又是哀求又是許諾。

    身處院外的傅友德聽到石羽的哭叫聲既是安心又感到丟人,但無論如何,保住石羽性命最重要,不然石老將軍絕不會饒過自己!暗暗詛咒著不聽勸告的石羽,傅友德叫來親信,附耳吩咐。

    “大汗,別猶豫了。”阿濟擦拭著刀刃說:“先留下一人牽製,你們趕緊走,越快越好,草原的生死存亡要緊!”赫蘭巴雅閉了閉眼,迅速做了決定,留下一人假作談判消磨時間,其餘人迅速從井中逃亡。沒想到身形太過強壯的貝古,根本無法穿過那不算寬闊的水洞,他隻憨憨一樂,請求赫蘭巴雅照顧他家人。赫蘭巴雅無言地握了握他肩膀,低聲說:“殺了那小子!”貝古點頭離去,去替換同伴。

    看著手下一一進入水井,赫蘭巴雅問水墨:“你真的隻要求我放你走?”水墨皺眉:“怎麽,你想反悔?”吃一塹長一智,水墨才不會相信赫蘭巴雅的允諾,隻是隨便提個要求讓他放鬆警戒,然後在錯綜複雜的水道中趁機逃走。

    赫蘭巴雅忽然伸手將水墨拽到了身邊,水墨剛要驚呼,炙熱幹燥的嘴唇迅速卻紮實地給了她一吻。水墨拚死掙脫,坐倒在地,驚怒地瞪著赫蘭巴雅:“那晚是你?!”赫蘭巴雅舔舔唇上被水墨咬破的傷口,微笑道:“第二次了!我隻是想告訴你,就算我放你走,你還是會回到我身邊的,女人!”水墨倒吸了一口涼氣,他什麽時候知道的?!

    蘇日勒攀在井口:“大汗,該走了!”赫蘭巴雅衝水墨一揚下巴:“你先走!”水墨從地上爬起,正要過去,忽聽門口有人朗聲問:“傅將軍,這裏出了什麽事?!”這聲音讓水墨驚喜莫名。趁赫蘭巴雅和蘇日勒注意外麵動靜之時,她猛向側撲,躲在房柱後麵,低聲喝道:“你們還不走,不然我就大喊大叫!”

    赫蘭巴雅的微笑終於消失了,他想去抓水墨,卻被蘇日勒扯住:“大汗,再不走來不及了!”赫蘭巴雅一躍,跳進水井,雙手攀在井沿兒盯著水墨,藍色的那隻眸子近乎墨藍,一如在牧場初遇的那夜,一樣的火光,一樣的生死,他抓住自己大笑說,顧邊城,聽說你箭法如神,不妨來試試!

    “哐!”大門被狠狠撞擊,水墨眨了下眼,巴雅人已消失不見,隻有黢黑的井口上青苔依舊……

    “還等什麽,放箭!”“不!”兩個聲音同時響起。弓弦撥響,嗖嗖之聲無絕於耳,水墨抱緊腦袋縮在房柱後一動不敢動,隻聽到屋中貝古的怒吼聲,然後漸漸安靜。“哐!”的巨響,遠門被人撞開,兵卒湧入,傅友德率先持刀攻入屋中,他慘叫一聲:“公子!”

    “啊!”水墨痛叫,她被粗魯的兵卒擰住手臂,被迫彎腰低頭,她緊忙大吼:“王爺,王爺,謝之寒,是我啊!!

    “住手!”謝之寒喝聲傳來,兵卒放開了手,水墨不顧疼痛向前衝去,一把拉住謝之寒衣袖:“你怎麽來了,顧,顧將軍呢,我有話要和你們說!”

    帶著黃金頭盔的謝之寒終於認出了水墨,驚喜道:“阿墨,你怎麽來了?想告訴我什麽?”他緊緊地握住了水墨的手。水墨正要開口,忽然停頓,瞧了謝之寒一眼,又看看四周,低聲說:“此處人多,回去再說!”謝之寒點頭道:“也好,二郎就駐紮在附近,你隨我去見他。”“是!”水墨低聲答道。

    謝之寒若有所思地打量著水墨,嘴角一翹,朗聲道:“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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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水墨痛叫了一聲,她再度被冷水潑醒,身上的鞭痕如火燒一般。一人笑問:“怎麽,還是不肯說?”水墨昏沉沉地說道:“我真的隻看見貴妃背上有奇怪的符號,饒命啊……”冒充謝之寒的皇帝冷冷看著萎靡在地的水墨:“那些赫蘭人呢?!”“不知道,他們,他們把我打昏了……”“是嗎?算了,不論你說的是不是真話都罷了,”皇帝丟掉了鞭子,喚人進來:“來啊,將她帶走,跟那些人一起處死吧!”

    有人進來將水墨拖死狗一般地拉了出去,水墨嘴中都是血腥味,她怎麽也想不到皇帝居然會冒充謝之寒,如不是看到他手腕裏無傷,根本就認不出來。那日與瘋虎相鬥,謝之寒中毒之下身手遲緩,手腕被馬車碎片割傷,留下一道去不掉的小疤痕,他嫌丟人,除了水墨幾人,其他人根本不知道,隻以為他肩部受傷了。

    皇帝的狠毒那晚水墨已經領教過了,她欲哭無淚,早知如此,還不如跟赫蘭巴雅逃走,哪怕被他啃成豬頭呢!也不知要將自己帶去哪裏,天色深沉,但天邊已隱有亮色。前日她想溜走,被皇帝抓住,至今已三日。昏過去的水墨被越來越響的哀嚎聲驚醒,鐵鏈拖地的聲音格外刺耳,她勉強睜眼看去,發現自己被帶到了鬆岩城不遠的那條大河上。水墨聽顧邊城說過,此河發源於高延,經過天朝境內,流向赫蘭草原,滋潤水草。

    很多人已被兩兩綁在一起,她甚至看到了傅友德,他全無昨日的風度,披頭散發大喊道:“我乃是陛下親封的將軍,逍遙王憑什麽將我處死!”皇帝的親信手下一臉冷笑:“傅將軍,我勸你省省力氣,去閻王老爺那裏求個好轉生吧!”“你們,你們定是騙子,騙開我鬆岩城!汙我和赫蘭人有染,殺害公子!明明是謝之寒下令放箭的!”傅友德悲憤地喊叫著。

    水墨被人推倒在地,她努力調整著呼吸,皇帝的意圖顯然是想控製鬆岩城。但石老將軍不是他的人嗎,為什麽要除掉石羽還有傅友德?水墨想不明白,也不想去想,自己的小命都快保不住了。一人將水墨拎起,將她和另一人的雙手綁在一起,水墨與那人背靠背,但能感覺到她的手掌纖細,應是女子。水墨發現,兵卒們捆人都是找體型相近者,不知何意?

    “唔!”那官兵極粗魯,繩子勒痛了她的手腕,水墨本能地掙紮了一下,忽聽背後女人啞聲道:“阿墨?”水墨如遭雷噬:“愛愛?!”被折磨的已不成人形的元愛發出嗚咽,她不知該笑還是該哭。臨死前竟能遇到今生唯一的朋友,但兩人偏偏要同時赴死。

    元愛的聲音讓水墨清醒了許多,許是皇帝要除掉的人太多,一時無人搭理被捆好的水墨和元愛。水墨小聲問:“愛愛,你怎麽會在這裏?”元愛聲音嘶啞:“因為公主死了,皇帝不知從哪裏得到的消息,我們中間有人身上有圖,所以酷刑折磨,就算他離開緋都,也帶上了我和那幾個赫蘭侍女,她們已經都被折磨死了。”

    “圖?是顧傾城背上的符號嗎?那到底幹什麽用的,皇帝要,赫蘭要,高延要,你爹也要?!”水墨憤懣地說,圖雅被活活掐死的情景就在她眼前。元愛笑聲嘶啞如哭:“其實都是貪欲罷了,細節我也無法說清,隻知道,這圖很早之前就被分成幾份,落到不同的皇族手中,傳說誰能得到完整的圖,就可以征服天下。”

    “扯淡!”來自現代的水墨一點不信,比爾蓋茨夠有錢了吧,也做不了一國之君,就算這圖裏藏的是核武器,那也隻能毀滅世界,而不是征服!”元愛沒聽過這個詞,但她能理解其中的含義,忍不住微笑:“是啊,很扯淡,可我爹,還有這些高高在上的君主他們都寧願相信,這不是傳說。”水墨不可置信道:“你爹難道想當皇帝?!”元愛想起父親冷酷的麵容,幹澀的眼眶再度濕潤:“雖然他從不說,我總想,也許是為了圖,他才和我娘私奔的。”

    “那你還幫他?”“他是我爹啊,我唯一的親人了。”“愚孝!”水墨大罵,跟著她就挨了一腳,士卒啐了口吐沫:“死到臨頭了,鬼叫什麽!”水墨咬牙忍耐,直到士卒走開,才壓低聲音說:“既然如此,那皇帝為什麽殺你?”元愛一怔:“你知道他是皇帝?也許他得到他想要的了吧,我對他已經沒用處了。”

    水墨深吸一口氣:“現在呢,你那偉大的爹在哪裏,他不管你了?”元愛搖頭:“本來我們約好,得手之後,回老家相見,現在…..”元愛的聲音消失了,兩個女孩無言以對。沉默中,水墨忽然感覺元愛的手在自己手心畫著什麽,“愛愛?”

    “噓!好好記住!”元愛繼續畫著:“我隻是不想一個人帶著秘密下地獄,可惜,高延的那一份,我沒有拿到。”元愛歎息了一聲。“在我這裏。”水墨低語。“什麽?!”元愛張大了眼。

    水墨疲憊地靠在元愛背上:“那夜我躲著等你,圖雅公主拿到了一幅圖逃到那裏,她發現了我,不知為何將東西塞給了我,我看過,不過幾個奇怪的圖形,李振也在,所以我想,這圖應該就是高延那幅。”

    “哈哈哈,”元愛低啞地笑了起來:“爹說的果然沒錯,天命不可違,他們費盡心力,你卻得到的如此輕而易舉,我畫的你記住了嗎?”水墨苦笑:“我可不想當皇帝,我隻想要活著,回家!”“阿墨,這是命,命裏注定。”元愛低得近乎囈語。水墨狠狠搖頭:“可為什麽是我

    ,我沒害過別人,也沒搶過別人的男人,甚至沒亂丟過垃圾,為什麽偏偏是我!”

    “阿墨,我隻知道,爹占卜到你的出現會帶來改變,卻無法判斷吉凶,所以他隻能將你送上戰場,生死由命……”元愛話未說完,前方忽然傳來人瀕死前的哀嚎祈求,讓人不寒而栗。

    水墨臉色蒼白地看見皇帝手下,將一對對囚犯拉到河邊,隻砍倒一人就踢下河去。就算另一個沒受傷,他也無法掙脫死去同伴的重量,會被拉到河底,活活淹死。“啊!”元愛被人粗魯拉起,水墨也被迫站起來,兵卒用力一推,她們就排在了死神的隊伍裏,一步步地走向死亡。

    “阿墨,你聽我說,那日皇帝刑訊我,以為我昏過去了,我偷聽到,他想…….”元愛拚死扭頭,在水墨耳邊說道。水墨連嘴唇都白了,戾氣,那不就是瘟疫嗎?皇帝他想做什麽,如果他通過河水傳播疫情,那死的絕不止赫蘭人,正在對陣的天朝士兵也躲不了啊……

    皇帝戰無疆此時正站在鬆岩城上,微笑著看著城外淒慘的景象。等了這麽久,終於要實現自己的目標了,赫蘭巴雅,顧邊城,燕秀峰,甚至李振,他們都會不知不覺地死在自己手裏,然後再沒有人能威脅自己的地位。燕家手握兵權又如何,他們的親信軍隊都被自己調到赫蘭邊境等死了,哼哼……

    “你現在告訴我這些又有什麽用?”水墨痛苦地咧嘴,血腥氣愈濃,也就是說她們離死亡更近了。元愛好像低笑了一聲,水墨一怔,感覺到她手中有一硬物正在摩擦繩子:“愛愛?”“噓,這本是我讓自己保持清醒用的,沒想到此時還有作用,阿墨,看我倆誰更命大吧。”元愛輕聲說。

    水墨心中的滋味難以形容,她終於體會到,死或許可怕,可看到希望再被奪去的滋味,更痛苦。水墨無法壓抑求生本能,可那樣元愛就會死,生命與良知,短短不過幾十步路,她已被折磨的快要發狂。

    “過來吧你!”水墨被一個兵卒揪到了行刑手跟前,下意識地看向那人,他的厚背砍刀上鮮血淋漓,還掛著點人體組織,眼睛因為殺人的興奮而充血。水墨腦中一片空白,隻想著我是不幸,還是幸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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