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山河

第39章 宮闈深如海(三)(1/5)

    “我若是敵人,今日就取神將首級於頃刻之間,必能揚名天下了。”謝之寒嘖嘖有聲,甚是惋惜的樣子。他一腿伸直,一腿微曲地坐在地氈上,笑嘻嘻地看著顧邊城。顧邊城早已卸下甲胄,隻穿了一件普通的藍色武士服,盤坐在謝之寒對麵,擦拭著手中的長劍。羅戰則抱臂靠坐在帳簾門口,老僧入定一般。

    聽謝之寒取笑,顧邊城隻是淡淡微笑不置一詞,但心中的滋味卻難以形容。方才與水墨談笑,她藥性發作,漸漸靠在自己身上睡去,看她睡得香甜,雖然還有公事在身,也想著閉目養神再陪她一會兒,沒想到會放鬆如斯,連謝之寒進入都未曾發覺。這種情況或者說錯誤,他從沒犯過。

    謝之寒見顧邊城笑而不答也不為己甚,又道:“今日將水墨送入宮中,算是以毒攻毒嗎?”“正是,事已至此,把水墨送入宮中,那裏雖然一樣有危險,但越危險的地方越安全,不是嗎?暫可保她無事。”顧邊城淡淡說道。

    “哼,回緋都不過半月,燕家與我等兩次交鋒皆敗,定有後手,今天突然聽你說要讓水墨去伺候貴妃,我還真嚇了一跳,不過想想皇後聽到水墨是,是閹人時的表情,還真是有趣,虧你想得出!可惜沒活活氣死了她,哈哈哈!!”謝之寒放聲大笑。顧邊城苦笑,當時的自己也是情急生智,若不是皇帝寵愛姐姐,愛屋及烏,隻怕也沒那麽容易打發了皇後。

    顧邊城先是讓皇後不能脫了水墨的衣服,又聲稱一個水墨鬆岩城被高延人俘虜後,傷了下身,不再是個完整的男人,自己有意讓其代替顧平伺候貴妃娘娘。想當初顧平也是在戰場受傷之後進入宮中伺候顧傾城的,也算是有了先例。

    這種匪夷所思的理由皇後自然半點不信,連偏心眼的皇帝都覺得顧邊城亂了陣腳,竟說出如此牽強的理由來。皇後反應極快,不等皇帝開口袒護,立刻宣召禦醫們覲見,可診脈的結果卻讓她瞠目結舌。

    水墨的脈象雖然混亂怪異,但確實有陽脈存在,是為男子特有,三位太醫的論斷是一致的。看到帳內眾人驚到無語的表情,顧邊城不禁暗自慶幸譚九尚未找出徹底治療水墨怪疾的藥方來,也對給水墨下藥的元睿,越發好奇。

    皇後怒發欲狂,她怎麽也不相信死定了的水墨竟然因為這麽古怪的理由再次逃脫。上次他說自己隻喜歡男人,逃過賜婚;現在於眾目睽睽之下輕薄皇妃,他竟然又變成了閹人。可不信歸不信,三個禦醫就算吃了豹子膽也不敢信口雌黃,再說若水墨不是閹人,顧邊城豈敢將他送入宮中,敗壞親姐名聲?最好的辦法莫過於脫衣證明其真偽。可她想用先例要水墨的命,沒想到顧邊城來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口口聲聲用先帝的旨意做擋箭牌。

    感性的皇帝不禁慨歎連連,水墨為國殘身,實在是可歎可敬,特命在場人等不得外傳。對於一個男人而言,這樣的殘缺近乎恥辱,皇帝表示能理解水墨和顧邊城一開始沒有說明的苦衷,又跟皇後打趣道,幸好沒有將石老將軍的孫女嫁於水墨,不然……明明知道自己吃了暗虧,卻無法反駁的皇後沒有如想象中暴怒,反倒安慰了顧傾城兩句方才帶人離去。

    因為大笑牽動了傷口,謝之寒眉頭微蹙,卻不想被顧邊城看出,坐姿更是懶散道:“水墨入宮畢竟不是長久之計,皇後今日失了顏麵,若不反擊,她就不叫燕秀清了。”“不錯,陛下雖然嘴上不說,但他心裏不是不懷疑的,隻不過為了平衡燕家和公主之爭,才故意裝傻。”顧邊城一抖腕,長劍閃出點點銀光。

    謝之寒咬了嘴唇,想起皇帝和自己相似的那張臉,他壓下心中的不自在,又道:“看見赫蘭巴雅的表情了嗎?”顧邊城點頭:“我說水墨是閹人時,他好像一點也不吃驚。”“不錯,看來他知道些什麽,這是頭狡猾的草原狼,水墨與他有戰敗,殺父之仇,風娘已經被他弄到了手,現在水墨被你送入宮中,他倒是難下手了。”謝之寒道。

    顧邊城點頭正要開口,羅戰眼睛一睜:“譚大夫和王佐來了。”沒一會兒,譚九掀簾進入,他手上拿著的正是顧傾城有些破碎的外衣。譚九沒有如往常一樣,先於謝之寒嬉笑兩句,而是麵色嚴肅地坐下,皺眉道:“貴妃娘娘的外衣上染了一種藥物,人聞不到,但野獸卻很敏感,我一時間查不清所有藥性,但肯定此藥是用人血製作的。”

    “人血?何人之血?”謝之寒拿過外衣聞了聞,淡淡清香合著泥土的味道,他忽然發覺自己的舉動有些不妥,順手將外衣扔給顧邊城。譚九苦笑:“我是大夫又不是神棍!”“那也不對,”顧邊城捏著衣物問道:“若是如此,顧平也曾將貴妃抱下馬車,為何猛虎不曾攻擊他?”譚九揪著頜下稀疏的幾根胡子,想了想才說:“或許這藥性隻對女人有效?”

    顧邊城和謝之寒對視一眼,這倒說得通,車上的宮女也接觸過貴妃,但她早就隨著馬車摔了個稀爛,猛獸攻擊活物乃是天性。“如果此事是皇後所為,她應該知道藥效隻對女人有效,可她並未堅持揭穿水墨身份,而是相信了禦醫的診脈,難道攻擊貴妃的另有其人?”謝之寒仰望帳頂,喃喃自語。

    “何人?!”羅戰喝道。“將軍,公主遣人來請王爺回去休息,”一名驃騎戰士大聲回答。譚九做怪相:“有娘的孩子是個寶!水墨哼唱的那個小調果然不錯。”謝之寒呲牙一笑:“你這麽羨慕,不如我去和娘親說,認你為義子如何?”譚九登時笑臉變苦臉,拱手道:“王爺饒命!”顧邊城莞爾。

    謝之寒懶洋洋地站起身來,發現顧邊城也起身,他笑道:“二郎,你我還這般客氣,送就不必了吧?”顧邊城笑而不語,做了個請的手勢,兩人一同出帳,羅戰和譚九也跟了出來。“羅戰,你又出來做什麽?”謝之寒問道。“屬下去巡視一下營地就回。”說完對顧邊城一抱拳,自顧離去。

    “二郎,你不覺得,自從鬆岩城一戰之後,羅戰性格越發古怪了嗎?”謝之寒看著羅戰的背影消失。顧邊城一哂,尚未開口,營地鑼聲大作,原本安靜的營地登時沸反盈天。“老天爺,又怎麽了!”譚九忍不住怪叫了一聲。“王佐,戒備!”顧邊城衝跑來的王佐喊了一聲,他在奔跑中應答,然後大聲指揮驃騎士兵結陣。

    剛剛離去的羅戰也飛身閃回,“應是馬圈那邊走水了!”“馬圈?”謝之寒和顧邊城交換眼色,“阿起,你速去看顧公主殿下,我去陛下那邊!羅戰,你留下指揮驃騎,莫要讓有心人鑽了空子,再讓康矮子去探探赫蘭營地的狀況!”顧邊城迅速決斷。“明白!”羅戰抱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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