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渝的短篇小說集

餘有玫瑰——玫瑰

我後來回想起來,我離開了她,我抱憾一生,可我不去從軍,我會後悔一生。家國與她,終是不能兩全了。 餘有玫瑰,植於民國三年三月三,生於陽春三月三。初露其葉,後發其蕊,而杆多刺如針。其花瓣如倒卵,重重疊內。花香濃鬱,或可製酒茶。 餘有玫瑰,表字芸芸。餘父好友家女,生而聰慧,出口成頌。或言李易安“紅藕香殘玉簟秋”,或言柳三變“衣帶漸寬終不悔”。餘告家母:“為兒擇妻,必為芸芸。”母應,時民國四年,餘年歲十七,玫瑰年歲十六。 餘與玫瑰,於民國六年三月初三結得新婚。洞房花燭之夕,總覺胸中怦怦作跳。吾覺甚悅,因吾娶為妻之人,乃吾日夜所念之人。吾與玫瑰婚後亦如新婚,時而念到詩詞,時而暢聊歌賦。餘與玫瑰誓言:“願得一人心,白首不分離”。庭中玫瑰,豔豔一片,似祝餘與玫瑰共得百年。 然,餘與玫瑰皆如亂世浮萍,生在戰火四起之時。民國八年五月四日,舊曆己末羊年四月初五,愛國學生遊行示威,外爭國權,內懲國賊。餘深知,若無國,何以為家?昔詩鬼李賀有言:“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今關山五十州亦如我華夏被侵國土。 餘告吾妻玫瑰:“男兒生當保國護家,今強盜欺我中華無人,辱我同胞姐妹,吾有何麵目,見吾輩中華先祖?” 玫瑰隻道:“君今去,必盡國家兒女之責。不然,不足以還家。” 民國十年,吾入國民黨。餘聽聞黨內軍紀嚴明,不辱百姓,可擔保家衛國之責,因此入之。此皆為吾心中所想而已。國共合作,北伐勝利在望之時,蔣介石,汪精衛二人發動政變,致使北伐失敗。餘深感失望,吾不知家國命運深在何處,吾不知民族前途係於何身。 民國十八年,吾歸鄉。家中僅剩昔日舊仆一人,言:“夫人留書一封,等候先生歸來。” 玫瑰道:“君報國誌,妾應從君。然,妾隻為深閨婦人,在家候君歸來。自君走後,妾深感身體抱恙,庭院玫瑰,再未開放。想是花與妾亦是念思君。今留書,不知君何時得見,唯君切記:不必掛念,守護華夏,君之任也。” 餘妻玫瑰,於民國十四年三月三,逝去!吾心之痛,悲矣! 餘每念及庭院深深,似有妻影。都不過陸放翁《沈園》“曾是驚鴻照影來”而已。 後聞中國共產黨完成長征,聯合全民抗日,吾深感國有希望。黨內軍紀嚴明,於百姓秋毫無犯,於國家抗日救亡,餘亦入共產黨。抗日十四年,日本於公元一九四五年簽訂降書。後一九四九年,解放戰爭結束,新中國終於建立。吾妻玫瑰,可看到今日中國? 今公元一九八四年,吾感大限將至,故寫此書。吾生,不曾虧欠任何一人,唯有吾妻玫瑰。餘,生時不能惜之,死後望妻諒之。 餘有玫瑰,她是吾妻,她是吾心頭好花,她亦是天上明月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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