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秋天再見--雲玫瑰,餘江暉(1/5)
1987年秋天,涪陵:
長江兩岸樹葉隨風而起,飄飄悠悠過後落入水中,誰也不知道它們會隨著江水去哪裏,也許是停留靠岸,也許會繼續前行。
“他又來了!”陳小玲看著岸邊的那位白發老人隻感歎出這一句話。
陳小玲是涪陵教育學院的大四學生,每年秋天都會和朋友一起來這裏秋遊,連續四年,都有這樣一個老人到這裏來。
老人總愛穿著像民國時期的那種大褂子,戴個金絲眼鏡,雖然年邁,頭發灰白,但也能想象他年輕的儒雅。
每次,他都會直盯盯地看著那道石梁,一看就是一整天。
陳小玲總想著,那道石梁也並未有何奇特之處,怎地那位老人家每回都來看呢?
帶著這樣的好奇,陳小玲小心翼翼地走到老人家身邊,笑著問了這個問題。
她還特地問是不是有什麽特別的意義。
老人深深地吸了口氣:“對呀!於我而言,意義非凡!”然後,他給陳小玲講了一個發生在許多年前的故事。
故事裏,有一位愛國的熱血少女,還有一位,是晚清的落魄望族遺少。
他們,說好秋天再見。
(2)
1941年秋天,法國塞納河畔:
餘江暉從重慶出發,赴法國學習美術。而此時的塞納河邊,有濃鬱的咖啡味,有在河邊吹奏豎笛的流浪旅人,還有布滿河堤的楓樹。
他有著如北極星倒映在水中的眸子,一笑起來,還有兩個酒窩,長得白白淨淨,是典型的中國傳統儒生形象。
他沒有像以前的人留著長發辮,穿得平常。但在人群之中,你總能一眼就注意到他。
塞納河裏倒映著楓樹,也倒映著少年的臉龐。
不久過後,他走進一家咖啡館,並用一口流利的法語詢問起老板:“請問,附近有什麽美麗的地方嗎?”
此番出行,也是為自己繪畫找尋靈感。
餘家曾是老重慶的書香門第,祖上在晚清時期的宮內任職,曾祖為道光帝畫過像,是紫禁城的國畫大師,父親是書法大家,頗有顏真卿之風骨。
他不是不喜歡書法,而是他覺得書法飄逸靈動,他害怕畫虎不成反類犬,白白褻瀆了中國文字。
反倒是祖上的水墨丹青,深得他心,不必害怕因為畫得不如意而獨自煩惱。
此次到法國學習,也是為了解中國水墨與西洋油畫之間,到底有何種差異。
有崇洋派說,水墨丹青是糟粕,唯有西方油畫是精華,真是如此嗎?
老板是久居此地的法國人,看到久違的東方麵孔,用蹩腳的中文給餘江暉指了個位置,就是在塞納河另岸的玫瑰莊園。
老板還特意對他說:“說不定,尊貴的客人還會有一段美麗的邂逅!”
事實上,並未如咖啡館老板所言,反倒是才進去時就碰到了兩人的爭吵:“中國人怎麽能和法國人比,他們沒有高貴的血統,沒有直挺的鼻梁,藍色大眼睛,況且,現在中國在打仗,怎麽能和現在的我們比?”
另外一個聲音是則用流利的法語反駁:“中國有文化底蘊,筆墨紙硯,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你們哪點能和我們比?就單純的表白,你們就隻會說我愛你。不要說現在中國打仗你們比不上,就算是以後不打仗了,你們更比不上!”
“你你你……”法國姑娘被氣得說不出話,隻一口的“你”,這或許,就是外國人總說的優雅和高貴?
法國女孩羞愧而跑,臉上似乎帶著眼淚。
勝方還驕傲地說了句:“還敢和我吵架!”雲玫瑰還特意和那法國姑娘揮了揮手:“安娜,下次可別再說我們中國的壞話了!”轉而恢複平靜。
餘江暉愣原地,他從未見過如此厲害的女孩子,因為在中國,所有的女性都要講究三從四德,出門在外不可失了氣度。
沒想到,自己出門一趟,長見識了!
雲玫瑰轉身就看到了餘江暉,和剛才完全不同,就跟換了副麵孔似的,還和他用法語熱情地打招呼:“你好!”
“你好!”
“中國人?”
“是的。”
倒是看餘江暉的穿著打扮,勾起了雲玫瑰的好奇,又或者說是他鄉遇故知的惺惺相惜,這讓雲玫瑰想起剛剛和安娜的爭吵。
完了,臉都丟盡了吧!她在心裏暗想。
餘江暉笑道:“姑娘是在為剛剛沒有發揮好而懊惱?”
雲玫瑰脫口而出:“你怎麽知道?我覺得我剛剛還可以再……”打住打住,她趕緊停了下來。
二人聊了一會兒天,聊到餘江暉為何來法國,又說到雲玫瑰剛剛為什麽與安娜爭吵,因為安娜覺得自己是法國貴族,就異常看不起中國,所以才沒忍住。
最後,餘江暉感歎:“像你這樣的人已經不多了!”
後來又得知,二人都在塞納河邊的美術學院學習。
雲玫瑰想起一件事,拍拍腦袋:“哎呀,聊了這沒久,還不知道同學是哪裏人,叫什麽名字呢?”
餘江暉回答:“我叫餘江暉,海上江水映朝暉,是重慶人。”
雲玫瑰笑了笑:“海上如何得有江水呢?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不太理解這句話!因為江水入海,自成海的一份子!如何能獨自映朝暉?”
餘江暉耐心解釋:“百川東到海,但在入海之前並未融入。早晨的太陽會從海平麵升起,漸漸將日光落到入海口處,那就是海上江水映朝暉的畫麵。這是當年我父親見過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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