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神他被我養死了

名我非我實無我(1/2)

    從來沒有人揣測過明止君的身份,也從來沒有人低估過明止君的身份。誠然神天不重階級之分,都是丘原裏長出來的,若按凡人的親緣論分,同一棵嘉木上長出來的還要算神兄神弟,分什麽你高我低。但神天並非就不論貴賤,否則明始何以能為嗣子,明貞又如何能為宗子呢?而思及此,又不免要引出另一個問題:嗣子是誰的嗣子?宗子又是誰的宗子?神生來就是成人,明粢卻是見過明始和明貞兩位貴子牙牙學語和滿地亂爬的…以上種種,足以說明神天其實也有特殊階級。然而階級頂端的人是誰呢?除嗣子與宗子外,神天幾乎沒有表現身份的特殊稱謂,連明粢的東君號和樓嵐起的雲中君號都是因為赫赫戰功才能得。然而天界千萬年,像澤滅木那樣波及兩重天的大戰也是絕無僅有。稱號哪裏是好得的?即便是神天唯二受封的兩位神君之一,其他神稱呼明粢時,親近些的,就稱明粢;客套些的,便稱東君,從來沒有出現過“明粢君”這樣的稱法。雲中君樓嵐起也是同理。然而明止君,明止君是誰呢?君是一個什麽樣的稱呼呢?絕大多數神都對此諱莫如深。即便沒有禁忌,有些事,從來都是不可說。明止君深居簡出,待人和藹,頗為愛重小輩,要說格外青眼者…樓嵐起和含章的共同點,大概也隻有美貌了吧…明粢不能否認,他當然也喜愛樓嵐起的外表,對美好皮囊的追求並不隻是凡人的特點。萬幸樓嵐起長了一副好皮囊。明粢想。雖然說法欠妥,但生於靈秀丘原,集造化所鍾,蘊星月華光的姤使含章,確實曾獨得明止君愛重;而三毒橫行,六欲混雜的人間裏長出來的樓嵐起,竟能生出一副不輸含章的皮囊與心腸,則更是難得。這份出淤泥而不染的難得,得到明止君的青眼,也虜獲明粢的真心。神沒有魂魄,所以更容易被閃閃發光的靈魂吸引。明止君對樓嵐起的愛重,是明粢唯一的憑依。他親手殺死了樓嵐起,樓嵐起也殺死了他。是皆大歡喜,還是兩敗俱傷,一段感情和兩條生命的結局,竟全部掌握在明止君手裏。萬幸樓嵐起長了一副好皮囊。明粢受明止君的吩咐,下到人間澶州時,仍止不住這樣想。明止君說:“找一塊腰佩。”明粢就知道了他的目標是什麽。越別枝是明粢的輪回投影,是明粢的半身,雖然越別枝的人生無法界定究竟是否也屬於明粢,但是越別枝的肉身是確實屬於明粢的一部分的。即便是神的半身,投生成人也還是會老,也還是會死,死去以後也會冰冷,也會腐爛,也會化為千百年後一捧黃土中的兩三顆粒,若葬身之處成為農田花圃,或許還會有人在其上耕耘播種,一季之後,便開出漫山遍野的金盞花。幾人能有幸看見自己的白骨呢?明粢掀開棺蓋的時也忍不住猶豫了一下,下一刻,柏木蓋板就被大力掀翻,一具屬於少年人的骨架靜靜地躺在棺中;和低調石碑木棺如出一轍地,殉葬品也少得可憐,僅有一枚巴掌大的玉佩,如果識貨者仔細端詳,還能發現那甚至不是玉料,隻不過是玉樣的美石罷了。隻有更有見識者才知道,這一塊石質腰佩的價值,抵過一山玉礦,可謂價值連城。而明粢在此,則分辨出這塊傳說中的它山石,其實來自天界——仙天相儀貫魚的佩刀在澤滅木戰中失落,五十斤的長刀從鶴飛岩落下,同時砸落一塊不算小的山石,與刀一同跌落人間。眼見自己屍骨的體驗實在很新奇,連明粢都不知該用什麽神情來麵對。他拿了腰佩,最終也沒有整理好心情,隻好重新合上棺蓋離去。青石與白玉的兩塊墓碑並排在一起,埋葬的是一個三口之家,和兩段珍貴初遇。明粢忍不住想:為越別枝殉葬的,是樓嵐起的腰佩;為葉鳴蟬殉葬的,會是什麽呢?葉鳴蟬死,明粢立刻就回歸本位,而後就是無數手續繁瑣的清罪交接,也不知樓嵐起用了什麽方法,明粢再回頭時,竟感受不到葉鳴蟬的半點氣息。時至今日,明粢也不知樓嵐起將葉鳴蟬藏在哪裏。明止君拿走了它山石,明粢留在樓嵐起身邊,雲中君創傷的刀口沒有出血,若不是衣襟破口,樓嵐起看起來就像沉睡著一樣,嘴角還帶著笑意。那是怎樣的一個笑啊。鮮活又明麗,是大仇得報的快意和得償所願的欣喜;樓氏覆滅,葉鳴蟬身隕,連殷希聲也棄樓嵐起而去,神天不是樓嵐起的家,人間又何嚐不是樓嵐起的地獄?掙脫天人兩界,樓嵐起又要去往哪裏?是地府嗎?樓嵐起願意重入輪回嗎?人間已令他大失所望,他還願意重蹈覆轍嗎?明粢越想越心驚,竟開始質疑起自己的一意孤行。樓嵐起會願意嗎?會願意回到這具他已拋棄的肉體,會願意回到這個他已掙脫的牢籠嗎?樓嵐起會願意回到這個隻剩明粢的世界嗎?明粢慘然一笑,心中苦味隻有他自己知。是什麽為葉鳴蟬殉葬?是一個愈孤獨愈勇敢的,擁有連明粢都不曾擁有的決心與魄力的樓嵐起。“你倒專注。”明止君去而複返,“有話要說?”“老君…”明粢茫然回顧。“老君,”明粢問,“我是葉鳴蟬嗎?”明粢是葉鳴蟬嗎?葉鳴蟬的短暫人生精彩勝過明粢的漫長生命:葉鳴蟬是世上最好的開鎖人,他甚至開啟了樓嵐起的心門;明粢是神天獨一的戰神,但他如今丟盔棄甲,一敗塗地。他甚至輸給了一半的自己。明粢是葉鳴蟬嗎?明粢能成為葉鳴蟬嗎?明止君反問:“是你如何?”明粢張張口,話語卡在喉間幾度翻滾後消散無蹤,隻剩茫然一句:“我…不知。”“不是你如何?”“我…不知…”“明粢啊明粢,”明止君大搖其頭,“神天千萬年,你竟活得回頭了。”明止君再問:“你那別有人間的牌匾也掛得久了,我問你,你踏足過人間沒有?”明粢回答:“有一二次。”“踏足人間!”明止君恨鐵不成鋼道,“走過一次,也叫踏足麽?踏足,是要你走進去,走到人間紅塵裏去,染上人間的塵土,才明白做人的甜苦。冷眼旁觀,算什麽踏足?”“我問你,明粢,踏足人間沒有?”明止君的質問如鳴警鍾,明粢渾渾噩噩的的思緒被這振聾發聵的一響撕扯開來,透進一絲澄明的光亮。“葉鳴蟬是誰?葉鳴蟬是人!是凡人!生在人間,長在紅塵,就是凡人。你是東君又如何?凡人比你,有的是勇氣!”“還看不清?”明止君喝道,“葉鳴蟬和樓嵐起能夠相殉,明粢對雲中君,就沒有半點信心?”遮天蔽日的厚重翳影哄然而散,明粢恍然大悟。葉鳴蟬已經得到了一個葉鳴蟬的樓嵐起,而明粢,才將要擁抱他雙人份的未來與愛情。明止君冷哼了一聲,甩袖而去:“未生我時誰是我?既已生我我是誰?紅塵曆盡方知我,浮生長恨——”“——有餘悲!”明粢在明止君漸漸遠去的吟聲中雙膝一沉,他半跪在矮榻邊,低頭就能親吻到樓嵐起。人間和東君沒有關係,但樓嵐起,卻是明粢的別有人間。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加入書架
別猶豫,趕緊下載微風小說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