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史的底稿:晚近中國的另類觀察Ⅱ

正文 第16章 朝堂上的變戲法(1)(1/4)

    花兒與皇帝

    皇帝的天下差不多都是憑刀槍打下來的,可是差不多像點樣的皇帝都喜歡弄文做詩。劉邦當年不過一亭長,大隊幹部而已,鬥大的字能認識幾個都說不準,可是人家也有大風歌:“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雖說比薛蟠同誌的哼哼調強點,大抵也就是不識字的王熙鳳“一夜北風緊”的水平,可是曆代都誇好,說有帝王氣象。不過,拿皇帝跟皇帝比,劉邦的詩還就是不錯。近一點,就說乾隆的幾萬首歪詩,挨個排過去,沒一首能趕得上當年劉亭長的。

    早就聽說當年的放牛娃朱和尚也做過詩,一直沒福見到,見到以後嚇了一跳,原來是首詠菊詩,詩雲:“百花發時我不發,我若發時都嚇殺。要與西風戰一場,遍身穿就黃金甲。”雖是標準的薛蟠體,但卻霸氣得緊,聽口氣就是天字第一號,任誰都不怕,而且還要把別個幹掉。不過詩意卻好像似曾相識,仔細一想,哦,原來黃巢也曾經有過類似的貨色:“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過百花殺。衝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這首詩,在過去那個特別推崇農民起義的年月裏,曾經非常吃香。黃巢跟朱元璋一樣,都是農民造反的頭,隻是命不太好,僅僅做成了個草頭皇帝。草頭皇帝也是皇帝,皇帝抄皇帝,跟學者抄學者一樣,本是自然之理,那時候又沒有版權的說法,抄就抄了,斷不會有好事者出來在媒體上說三道四。

    本來,菊花秋豔,並沒有殺掉百花的意思,要論殺氣,本是秋風的事。自古以來,平頭百姓家閨女,名菊叫蘭的不知凡幾,大戶人家的婢女,被賜名秋菊者更是不知有多少,大家看到的其實都是菊的嫵媚柔順。大概隻有黃巢、朱元璋這樣舞刀弄槍,一路殺奔龍廷,奪了鳥位的人,才會賦予菊花殺百花的意義。實際上,這種寓意隻是他們自家心理的一種投射。霸氣和殺氣,對於這些刀口舔血的人來說,本是應有之義。隻是,令人奇怪的是,怎麽兩個大男人,而且都是舞槍弄棒的粗人,做起詩來,都以花來自喻?難道他們不能把自己比點別的什麽?尤其是那個朱元璋,居然抄襲前輩筆意,可見對以菊花自況境界的向往。

    按傳統的周易解說,做皇帝的,都占個乾字,屬於至剛至陽的東西。同樣按傳統,花無一例外地屬於至陰至柔、屬坤字的女人的象征。不過,中國文化,總是勢不可擋地要展現出自己陰柔的特性。不僅是審美方麵,人們評價一個男性的美,總是以狀若好婦來比喻,而且在政治甚至戰爭中,往往推崇鬥智不鬥力的境界。狠毒配上陰柔的功夫,才是謀略的善之善者;走剛猛路線的,隻配叫做一勇之夫。如果碰上晏子,用兩個桃子就能殺掉三個。黃巢是個不第書生,在自命是李耳後裔的唐朝皇帝治下,估計讀過老子,讀沒讀過韓非子很難說;而出身放牛娃,並在廟裏混過的朱皇帝,肯定兩者都沒看過。不過,這並不耽誤他們使陰招,弄詭計。比起來,什麽都沒有讀過的朱元璋,活幹得更漂亮,得天下十幾年,就把昔日一起打拚的老兄弟殺得幹幹淨淨,連一點反抗都沒有,古今中外,誰能做得到?

    一個菊花,也被弄得這般陰鷙和戾氣。碰上了皇帝和草頭皇帝,任它什麽東西,都隻好自認晦氣。

    騙術與禪讓

    禪讓是中國古代傳說中,隻有聖賢之君才能操練的一種繼承之法。不過傳說畢竟是傳說,按顧頡剛的說法,古史是累層堆積起來的,傳說中實行禪讓的堯舜,這兩個人事實上有沒有還是個問題,更何況禪讓?即便是有,按另一些人的說法,也不過是因為這些賢君,其實不過是部落酋長,或者部落聯盟的領袖,工作操勞有餘,實惠不足,所以樂於讓出來。不過,雖然禪讓的事實,在曆史上很可能沒有那麽回事,但禪讓之名卻很有市場。很多篡權奪位的家夥,最後讓那個倒黴的前朝君主讓位的時候,都喜歡排演一場禪讓的大戲,臭腳和捧臭腳的一起搭台子上竄下跳,最終的結果是,那個野心家羞答答喜滋滋地坐在了龍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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