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丟人的太平間(1/2)

    我心中如此默念，以至於起身的時候臉上掛滿了猥瑣的笑容。很快這副賤樣就替後腦勺招來狠狠一擊，不必轉身也知道是何瘋子在行使他獨有的特權了。

    玫瑰園裏的所有員工都相親相愛如同一家人，平時都是說說笑笑嬉鬧慣了的。唯獨在每日清晨例行拜神的時候異常莊重。

    何瘋子擔當主事人，負責監督每個人行禮是否到位，不容任何人有半點的疏忽怠慢。他能擔任這麽重要的角色皆因其為人雖然瘋瘋癲癲，做起正事來卻絕對是鐵麵無私，手中一根七節紫竹竿連最高領導人趙爺都曾挨過，更別說我們這兩個遲到到離譜的超級混混。

    “臭小子，幹咱們這行靠的就是神明庇佑，早告誡過你要正正經經做人、認認真真拜神，你這可惡的小子就是不聽話……我讓你不聽話！讓你不聽話！……”何瘋子怒不可遏，手中的紫竹竿子連連朝我後腦砸下，大有一發不可收拾之勢。

    眾人眼見情形不對，連忙一擁而上將他拉開。都知道他是又犯了瘋病，錯把張節當成了渾人張季。

    我心下湧起一陣感動，當初在玫瑰園裏我是被瘋子叔那根紫竹竿揍的最多的人，可他也是眾人當中最疼我的，如若不然他怎麽會甘願白發人送黑發人，還給我捧頭送終。

    兩個頑劣員工補拜神明完畢，瘋子叔被其餘人架了出去。

    牛邊邊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轉身跨出門檻，留下我獨自一人呆在神堂內黯然不語。

    往日裏每次祭拜我都是敷衍了事，對神像更是沒正眼瞧過一回。那時候的張季是個九成九的唯物主義論者，總覺得神明若能庇佑良善，那為何讓自己一出生便沒有父母親人，而且半生坎坷、顛沛流離？

    可這時候眾人離去，偏堂內留我一人獨處，不經意間抬頭看到桌上那尊古舊的木雕神像，目光便再無法移開。

    我湊上前去仔細端詳了片刻，總覺得這神仙麵善，好似在哪裏見到過。細一琢磨後又伸出雙手兩根食指分別把雕像的兩撇八字胡給遮住，一時之間恍然大悟——這他媽不就是我嘛！

    不！應該說這神像若是剃掉了胡須，再修剪下濃密的眉毛，那模樣正是張季！

    震驚之餘我喃喃自語：“莫非三爺我前世是個神仙？隻是不知在哪座仙山修行，番號又是哪個？每年天宮中王母娘娘的蟠桃宴是否都有邀請我？”

    “你省省吧。”

    “什麽？”我茫然尋覓半晌才記起是手臂中的銅頭麒麟作怪，顧不得跟他矯情，趕忙詢問：“你既然是我當神仙時候的小寵物，那自然是知道我名號的，還不速速跟主子如實交代出來？找打啊你？”

    銅頭麒麟似乎有所不滿，沉默片刻才冷哼一聲，還未等他細述往事就被門外噔噔噔的腳步聲嚇得閉了嘴。

    安小忽悠匆匆跑來，扶著門框喘道：“三哥……不，不，張……張節，冰箱裏發生了怪事，趙爺叫所有人緊急集合！”

    ……

    殮房位於玫瑰園的地下一層，我們內部叫做冰箱，是用來停放屍體的。一個人離世之後，遺體很少立即火化，而是會在斂房停放上兩、三天甚至許多許多天，以確定死者不會突然複活，然後才焚燒下葬。停屍房之所以叫太平間，大抵意義如此。這裏麵寄托了活著的人對死者的敬重和思念，寄托著生者對死者的美好祝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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