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客山河令

第2章(1/3)

    第二章 偶遇

    七竅三秋釘有一個秘密,這秘密眼下除了周子舒,沒有人知道,往後大概也不會有太多的人知道——若是一次連釘七根釘子,人當時就不行了,功力深厚的如周子舒,大概也夠留一口氣叫他離開皇宮,恐怕到不了宮門口,便成了一攤不能言不能動的爛肉。

    可若是每三個月釘進一次,叫那釘子一點一點地長進自己的身體裏,和自己變做一體,慢慢適應,雖然三年後也得吹燈拔蠟,可好歹能剩下五成內功,並且言語行動皆能如常人,隻是須得忍受十八個月錐心蝕骨一樣的疼。

    聽說單是那種疼法,便能叫人瘋狂,不過周子舒很快樂地想,這傳言原來是不對的,起碼他現在沒瘋,不但沒瘋,他覺得,這一輩子好像都沒有這樣快樂輕鬆的時候。

    天窗對於自請離開的人,自然也會有後續的監控,什麽人,何時離開,安頓在何處,葬身在何處,都有詳細記載,就像是一張巨大的網,進去了,就一輩子出不來。

    可憐他半生賣命,終究還是有幾個心腹的。

    周子舒,昔日榮嘉皇帝一手扶植的天窗首領,武藝高強,極善易容之術,他走進人群一轉身,便再沒有人認得出。

    而這遊走於宮廷之中最恐怖的那一個暗影,就這麽從世上消失了,留下的,隻有一個騎著瘦馬,一路叼著茅草荒腔走板地哼著鄉野小調,潦倒落魄的流浪男人。

    成了從這個恐怖的網中脫困的第一人。

    他臉上帶了張不怎麽精致的人皮麵具,隨意塗抹得自己一臉青黃,看起來好似是個隨時可能蹬腿的病夫,在河邊喝水的時候對著水麵瞧了瞧,覺得挺合適自己的真實情況,越看越滿意,又在路邊農戶家裏順手牽羊出一套粗布衣服,將原來的那身錦袍脫下來燒了,腰上係了個鏽了一半的酒壺,裏麵裝著半壺粗製濫造的濁酒。

    又想起這些年自己一直隱於皇宮大內,從未以本來名姓行走過江湖,連個化名都不用想,便歡歡喜喜地這麽上了路。

    他也沒什麽去處,都說江南好,便想上江南看看,一路走走停停,做些個劫富濟貧的勾當糊口,過開封,走蓬萊,慢慢悠悠,三個多月,才到了草青蓮紅的江南。

    一到地方,便先潛進了天下第一樓的酒窖,將桂花甜酒釀嚐了個遍,醉生夢死一遭,美得飄飄然,隻覺這日子是再好也沒有了。

    十幾日之後,一時喝多了,險些被發現了行蹤,也覺得酒釀雖好,畢竟綿軟,趣味減了些,於是拋下足兩的銀子,又離開了酒窖。

    這十幾日一過,那形象便更不佳了,他頂著一張癆病鬼的臉,陪著上麵蜷在一起的猥瑣五官,便是正宗無比的一臉菜色,再加上一身衣服泡在酒裏十多日,幾乎成了酒糟,亂七八糟的頭發一縷一縷地垂下來,活似個要飯叫花子。

    所以坐在路邊閉著眼睛曬太陽的時候,竟有個小胖娃娃,蹦蹦噠噠地從他身邊走過,又蹦蹦噠噠地走回來,瞅瞅他,從身上摸出一枚銅板捏在手裏,隻是不知道往哪放,尋摸了半天,還問道:“大叔,你的碗呢?”

    立刻被家裏大人抱走了,隻叫他哭笑不得。

    很多年過去了,過去的朋友、牽掛的人,一個個不是死了,就是遠走他鄉,周子舒靠在牆角,伸展開四肢,愜意地曬著暖烘烘地太陽,嘴角帶著點笑意,就開始琢磨,這麽多年,圖什麽呢?

    年輕的時候,總覺著自己是個不得了人才,什麽褒義詞都往自己身上攬,什麽絕頂聰明,什麽心有九竅,什麽武藝高強,什麽見多識廣,好像不做出一番事業就枉來人世一遭似的,如今想起來,圖什麽呢?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加入書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