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托意眉間黛(19)(1/4)

    晉朝的樵夫王質，像往常一樣去石室山裏打柴，途中看見兩位老者，盤坐在澗水邊的大石頭旁下棋。一株古鬆如蓋，剛好遮在他們上方，王質好奇地走近了去看。石頭的棋盤也像是天然而成，星與天元隱隱逸逸，能感受到流光的照射，有著細微的動蕩，隨著光線的變化，時而浮騰，時而沉落。

    老者衣著樸素，闊衣冉冉，須發皆白，都專注地看著眼前的棋局，心思和目光都沒有一點旁顧。起初隻是零落無章的幾個棋子，散亂地布置在棋盤上，隨著慢慢的交手，王質也越看越沉醉，風雲變幻莫測，招式奇美無窮，玄機妙理是最大的誘惑，看見了來路，還不明白來由，王質看得癡迷，忘了紅塵時光。

    也不知過了多久，還是風清日朗，老者說，你該回家了。輕輕的棒喝，把王質喚醒，他低頭看著放在一旁的斧子，木質的柄已經腐朽，新磨的斧頭也是鏽跡斑斑，他急忙跑回村裏，早已不是來時的家鄉，也無一個認識的人，提起當年事，掐指數來，已經過了幾百年。

    山中一日停留，人間百年匆匆，棋中歲月再遼闊，也是落子轉頭空，連同勝負輸贏，輕渺地與塵世似無糾葛，說散，就散了，痕跡都不必留。

    也是百花仙子和麻姑的對弈，拉開了《鏡花緣》的序幕，天輪萬境都看過，世上繁華紛爭，最後皆入塵土，沒有多少事，可以萬古長青，以為拚了一生不肯休，最後也得一笑泯恩仇。

    寶鼎茶閑煙尚綠，幽窗棋罷指猶涼。千古無同局，下棋是一個人的戰鬥，寂寞的廝殺，無人與你並肩，關山險阻，命運無常，能耐得住孤獨，才能養住浩然之氣，不迷失自己，才無謂結局。

    人生如棋，棋如人生，手裏可用的棋子，每個人都寥寥可數。我們心有柔情，不願與歲月見兵戎，珍視著一點一滴，舍不得放手。總會有新交和舊友，也會有人，刻骨地相逢，又淡遠到蒼茫中。無論是誰，在棋局上走了一步，都要記得，我們沒有歲月，可以回頭。

    一直想著，能避開三月的花期，六月的梅雨，去往九月的江南，繞過西湖的蓮，躲過才子的夢，在月下的山寺中，尋找那棵唐朝的桂樹。

    一別幾千的春秋，我在輪回裏漂泊，你紮根在光陰的磐石，靜默不動，堅韌如初。曾經的溫柔，在檀香的鍾聲裏搖曳而出，如煙的過往，蒼涼的詩行，凝結成了清淺的重逢，那些不曾失掉的守望，一直一直，在梵音裏悠揚，途經紅塵，靜水流長。

    我用輕霧般的白紗，收攏飄落的桂花，沿著青石板路走到盡頭，叩起重門深鎖的人家，借問幾日煙火，釀一季牽掛。

    那幾個晨昏，獨自在老宅屋簷下，汲活漾的山泉，找古樸沉穩的青花壇。日暮光影裏，都是純美的香氣，我愛惜著角角落落，斑駁的青苔，脫漆的漏窗，喑啞的馬頭牆，還有飛白的印記，隱逸在竹木中，告訴我，望斷山重水複，仍還要惜緣惜福。

    我把這壇桂花酒，埋在了梅花樹下。

    隋朝開皇年間，國家統一，社會安定，廢除了酷刑苛政，與民休息，鼓勵生產，同時廣招人才。科考拉開了帷幕，一時天下俊才苦讀詩書，心有淩雲壯誌，夢想一日看盡長安花，告慰十年寒窗的不易，也可光耀門楣，再找個知心可意的姑娘，日後還能封妻蔭子。

    說起來，誰也不願意有分裂有戰爭，人心惶惶，有一時的意氣，熱血的豪情，卻連賞風望月都不會了。還得是這個清和景明，國泰祥安的世情，更讓人眷念。烽火硝煙了那麽久，也該鬆懈下來，換一套衣裳，神清氣爽地出門，看看能否遇到春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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