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時花濺淚,回首落紅妝

第11章 托意眉間黛(9)(1/4)

    《紅樓夢》裏有金釧和玉釧兩姐妹,都是寶玉的母親王夫人的丫頭。金釧性子活潑,正是小女孩愛說愛笑的年紀,曾在寶玉被老爺訓斥得膽戰心驚時,還笑嘻嘻地說她嘴上新擦了胭脂。一看就不太像是會察言觀色,看別人眉眼高低行事的人,後麵卻屢屢說些蹊蹺話,要麽像是揭短,要麽像是讖語,讓王夫人大為警惕和惱火,最後金簪子掉進井裏頭,她剛烈地證了清白。

    《紅樓夢》裏的金是薛寶釵,薛寶釵和金釧內裏大有聯係,金釧姓白,合較起來,都是雪白的飾物。曹公筆下有了薛寶釵和林黛玉兩個絕世奇女子,除了直接和間接的塑造,還分別給了她們幾個鮮活的影子,金釧就是寶釵的其中一個,但她不是鏡子裏的,隻能算月下投在淺廊裏的影,或者她在橋上撲蝶時落入水中的影。

    寶釵戴著金項圈,所以腕上便戴了元妃娘娘剛賞下的紅麝香珠。元妃給賞賜的時候,獨給寶玉和寶釵的一樣多,金玉良緣幾乎成了欽定。

    寶釵肌膚豐澤,白潔暗香,配著嫣紅的珠串,自然顯出了一種別樣的風流韻致和嫵媚。寶玉在一旁看著,到底還是動了心,卻還想著,這要是林妹妹,還敢摸一摸,可偏是寶姐姐。

    他看得呆了,寶釵也不好意思了。她大抵是清楚自己未來的,所以也沒有旁的想法和擔憂,不過是看著花開等果熟了。

    所以說曹公把世間景語,都做情語賦。一腔心血用盡了,愛到盡頭,才有白茫茫大地真幹淨。

    後來的腕釧越來越多,金釧、銀釧、玉釧、木釧,還有瑪瑙、翡翠,再到後麵的琺琅、嵌寶,同樣是極盡可能地豐富與華麗。也在很早以前就有了珠串,用珠子穿起來戴在手上,除了佩戴,還能閑時摘下來把玩。

    根據不同人的喜好和要求,腕釧也能定製,不但可以自己設計紋樣款式,還能在上麵嵌字,以作珍愛和重視,便也添了人文情義,世風流傳裏,也就多了些鄭重。

    董小宛千辛萬苦,連命都不要了,才得以成了冒辟疆的身邊人,過了幾年辛苦而動蕩的艱難日子。她賞的那些花團錦簇,說的月朗風明,我卻揮不去她眼底的小心翼翼。如果魂夢可相逢,我亦不想多問。如果她覺得幸福,那便是吧,為了愛情,有人就是甘願,偏不回首,隻是有時,真的很讓人心疼。

    有一年的七夕,看著天邊的流雲和霞光,美得讓人憂傷,又讓人夢幻,她忽然就想臨彩霞之色打一隻金腕釧,並讓冒辟疆寫了“乞巧”和“複祥”的字樣題在上麵。

    流光溢彩,瞬息萬變,還沒有感慨這一刻的瑰麗,下一秒的顏色卻已經改變,能臨摹的也隻能是腦海裏的回放,能記下的,也就是自己深深的觸動和感受,還無處可寄,如同樣,無可安放的陰晴圓缺。

    一年後,腕釧忽然斷開,她又重新做了一隻,冒辟疆寫上了“比翼”、“連理”。他們一向都是愛別致的人,比翼鳥和連理枝顯然有些俗氣。可是冒辟疆這樣寫了,並不是潦草敷衍,而是幾年的相許相伴,董小宛以心為藥,以身淬煉,讓冒辟疆感受到了她此生唯一的堅持和信念,也願安良相對。冒辟疆也不再用那些粉飾虛華的詞,而換了樸實,堅韌的質地,讓愛情在人間煙火裏,能落地生根。

    所以這成了董小宛的至愛,一直到香消玉殞,她什麽都可以不帶走,唯獨這個金手釧,絕對不能摘下來。人世的路,對她來說不公平,她一直在努力,在追趕,在勞作,隻是要證明,她那樣用力,隻想好好生活好好愛。情到深處人蒼涼,她知道無法和冒辟疆同穴,便要這隻手釧陪她吧,那麽寂冷黑暗的地方,還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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