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寄生

五:它叫思古拉(4/5)

    當兩人坐在電腦前認真看檔案記錄的時候,周曉白正在一遍又一遍地撥打蔣小樓的手機,可惜一直關機。

    周曉白十分鬱悶,自打從許南縣回來,丁娜娜就“失蹤”了,他雖然很天真,但還不傻,馬上猜出丁娜娜是故意躲著自己,他也相信了蔣小樓之前所言:她的身份不簡單。

    找不到丁娜娜,沒有關於事情進展的資料,他的後續報道就沒法寫,幸好當記者的最擅長的就是編故事,周曉白隨便編了一篇發出去,敷衍一下讀者情緒,好讓這個話題不至於冷淡下去,然後便想起找蔣小樓,打聽喻多平和沈方國的屍檢結果,他之前可是答應過要告訴他的。

    電話實在打不通,周曉白決定直接到刑警隊去找他,他相信蔣小樓總不能不上班的,主意打定,周曉白不抱希望地最後再試著撥了一次電話,沒想到這回竟然通了!

    周曉白歎了口氣,挖苦道:“蔣大偵探,想找到你可真不容易。”

    “嗯?我剛在檔案科裏,不方便開手機,找我有事?”

    “明知故問,你答應給我的屍檢報告呢?”

    那頭響起蔣小樓清脆的笑聲,“看來我真不該開機的,你逼我犯錯誤哪。”

    “少來,到底給不給,我等著寫報道呢。”

    “說正經的。”蔣小樓換了一副口吻說道,“屍檢結果即使我告訴你,你也不能公布,不然我們兩個都要倒黴,你明白嗎?”

    “我知道,我就是想有個參照材料,照著編編。”

    “那行,回頭見麵我大致給你說下吧,晚上一起吃飯?”

    “哦,你找我也有事?”

    “嗬嗬,隻能有事才找你吃飯嗎?”

    “你一般都這樣。”

    “好吧,就算是,六點鍾‘魚頭館’見,我想吃魚了。”

    周曉白剛點好菜,蔣小樓就風塵仆仆地趕到了,隻有他一個人,目光靈動,一邊嘴角依然掛著那一抹招牌式的微笑——似乎既能洞察一切、又在嘲諷一切的微笑。

    任何人看到他這個樣子,都絲毫不會懷疑他是一個與眾不同的人,聰明,卻不僅僅隻有聰明,他還很帥。帥之於一個人來說不是特長,但絕對是優點。

    周曉白給他倒了一杯啤酒,然後迫不及待問他:“你知道丁娜娜去哪了嗎?我去她之前住的賓館打聽,說兩天前就搬走了,手機也關機。”

    蔣小樓笑道:“你對她沒有利用價值了,她不想見你。”

    “我知道,她到底是幹什麽的?”

    “省公安廳派來搞調查工作的,不是警察,可能是研究生物的。”

    周曉白一愣:“生物?寄生物嗎?”

    “是的,老實跟你說吧,我現在也是那個調查組的成員之一,知道一些事情,但不能告訴你,這些資料別說見報,就是平白告訴一個外人都是違反規定的,所以你那什麽報道還是不要寫了,不然馬上就會有麻煩,說你散布恐慌流言罰點錢還沒什麽,就怕背後黑你,讓文化部門給你們報社來一次停業整頓,可就得不償失了。”

    周曉白皺緊眉頭,他知道蔣小樓並沒有危言聳聽,官字兩張口,說你什麽就是什麽,根本沒地方講理。他權衡了一下利益關係,終於歎了口氣說道:“那好吧,我放棄這個新聞,但我還是想參與你們的調查,我知道這不太可能,你能不能幫我想想辦法,哪怕隻當一個旁觀者也行。”

    “你對這宗案子真這麽感興趣?”

    “很感興趣,這件事也算是從我身邊發展起來的,我親眼見聞了很多,現在查到一半你讓我退出,我當然不甘心,我這些天腦子裏想的可都是這件事,我一定要知道他們為什麽會死後複活,如果是寄生物所為,這寄生物到底又是什麽,我非要弄清楚不可。”

    蔣小樓笑起來。“你這種刨根問底的精神很適合幹刑警哪,要不這樣,等一切查清楚之後,我私下告訴你真相怎麽樣?”

    “那不一樣,跟自己參與調查是感覺上是不一樣的,快點,幫我想想辦法。”

    “我有什麽辦法,調查組裏又不是我說了算。”蔣小樓苦笑著說,“根本沒戲。”

    周曉白歎了口氣,既然連旁觀者都當不上,自己也隻有像蔣小樓說的,等待他查出什麽結果告訴自己了。他剛要說點什麽來表達一下自己無奈的心情,蔣小樓突然說道:“我想到一個辦法,你可以試試。”

    周曉白一激動,“快說。”

    “用情報換取參與資格,隻有這樣。”

    “情報?我有什麽情報?”

    “查出喻妮潘和她父親的下落。”

    周曉白怔了怔,“她找到老頭了?”

    “肯定找到了,要不不會躲起來。我們也打算找他,但眼下線索太多分不開身子,你要是能趕在我們前麵找到他們,將情報提供給調查組,提出你的要求,我再在旁邊給你說點好話,沒準他們會願意帶你玩。”

    周曉白想了一下,皺眉道:“可我上哪找她呢?”

    蔣小樓很狡黠地笑了笑,“我記得你跟我說過,喻妮潘有一個青梅竹馬的愛慕者,是個醫生是吧?你覺得她離開你之後,有沒有可能會去找他?”

    “可能性是有,但我去問過吳波,他說沒見過喻妮潘。”

    “這就是撒謊了,即便喻妮潘要離開許由,這麽好的朋友也不可能一個招呼不打吧?他是有心不讓你找到她,我要是他我也會這麽做。”

    周曉白覺得這番分析很有道理,“但是,他說沒見過她,我能怎麽辦?”

    “開導他。”蔣小樓目光中突然透出一種很複雜的神情來,“我想,他內心現在一定也在矛盾鬥爭,活得很不自在。”

    周曉白明白這句話的意思,暗暗歎了口氣,他何曾沒有過這種經曆呢?吳波喜歡喻妮潘比他更甚,這他是知道的,所以,吳波如今也一定比當初的自己更加不好過,愛情豈非總是給人帶來痛苦?說的明白一點,一個人對於愛情的期望越高,那麽他所麵臨的現實往往就越是殘酷、越是讓人失望。

    6

    “那個誰總是來找我,快煩死我了,不能再在那住了,所以,請收留我一段時間吧。”

    說出這番話的時候,蕭湘與周曉白麵對麵坐在他家客廳的茶幾前,喝著紫砂壺泡出來的六安瓜片,她的腳邊放著一個黑色的“阿迪”旅行包,估計是真的,周曉白心想,像她這種有品味的人才不會用A貨冒充正品。

    “你在這住是沒問題,反正我也是一個人,可是……”周曉白撓了撓頭,“怎麽說好呢,你畢竟不是我女朋友,長期在一起生活的話總有點……要不然我再幫你租一套房子?”

    “不用,我就借住一段時間,他幾回找不到我,肯定以為我搬家了。我就再搬回去住。再說,我陪你住你也有好處,我可以做飯給你吃。還可以……”

    “什麽?”周曉白臉色有點尷尬。

    “幫你洗洗衣服,哈哈,你想哪去了?”

    周曉白還未想到辯解的句子,蕭湘又緊跟著說道:“不過如果你實在難熬的話,我也可以偶爾幫你解決一下生理需要,比如用……”她伸出芊芊玉手在他麵前晃了晃。

    周曉白一口茶差點噴出來。“謝謝,我沒這種習慣。”

    看著她姣好的臉龐,尤其是能夠做出很多奇怪表情的嘴巴,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那天晚上,他們喝醉後確實接吻了,他還摸了她,如果不是喝得太醉、頭疼欲裂的話,他也許還會有進一步的動作,他猜測她不會反抗的,她不是那種保守的女人,當然了,也絕對稱不上風騷。

    他為她收拾了一間臥室——不是老爺子住過的那間,然後帶她下樓去吃夜宵。

    “有沒有哪裏蟹粉包?”

    當一盤鍋貼被端上桌麵的時候,她還在糾纏這個問題。

    “我說了我不知道,我長這麽大從來沒吃過你說的東西。”周曉白夾了一個鍋貼,吃得滿嘴流油,“包子除了菜餡的,就隻有豬肉、牛肉能做包子,別的肉都不行,更別說螃蟹了,不腥死才怪。”

    蕭湘做了一個無語的表情,嘟囔道:“你根本不知道什麽是蟹粉包。上海人沒有不愛吃的。”

    “是吧,你也說上海人,上海人跟廣東人吃東西都很怪的,不是中原正宗。”

    “行了行了,快吃你的正宗吧。”

    蕭湘自己要了一碗酸辣粉,這也是在周曉白看來絕對不好吃的東西,酸辣粉、麻辣燙、米線等等小吃,原本都不符合中原人的飲食口味,可它們居然在年輕人——尤其是女孩子中間流行起來了,周曉白想不明白這是為什麽,隻能說現在的人吃東西越來越不講究了。

    “對了,那天一起吃飯的那兩人幹什麽的?聽你們說的那些雲裏霧裏的,當時也沒好意思問,到底什麽事,好像還有點靈異呀什麽的?”

    周曉白苦笑著說:“還是不知道的好,我現在都後悔知道了。”

    “好吧,那我不問。”

    她果然不再問了,這一點讓周曉白暗暗吃驚,換做一般人,你越是告訴他什麽事不該知道,他往往越是好奇。

    7

    丁娜娜親自開車。

    蔣小樓坐在後座,車裏隻有他們兩個人,他一邊抽煙,一邊看似漫不經心地望著窗外飛馳而過的街景,車子此時就開在許由市最熱鬧的一條小吃街上,所幸是清晨,街上人流不多,如果是中午或下午,車子在這條路上根本就無法開動。

    街道兩邊林立著各式各樣的小吃的招牌:牛肉湯、羊雜湯、酸辣粉、油炸土豆片……這些招牌就像它們後麵的店麵一樣破舊不堪,再往後,是一片高矮、形狀各不相同的樓房,是類似城中村一樣的自建樓房,便宜租給附近的打工族,老百姓管這一帶叫難民營。

    這裏住的當然都是難民,新時代的難民。

    “到了沒有?”

    “前麵那個油炸土豆片的招牌就是。”蔣小樓朝路邊立著的一個招牌指了指,這家店還沒有開門,油炸土豆片的生意一般都是午後開工,現在當然不開門。

    “這怎麽辦,不知道人在不在裏頭。”

    “應該在,在這邊做生意的一般都是住在店裏,省房租。”

    兩人下車,過去敲響了卷閘門。

    “誰呀?幹什麽的!”一個粗嗓門的女人在裏頭喊。

    “警察。”蔣小樓隻淡淡說了這兩個字,便聽見裏頭一陣小跑,很快卷閘門被拉開了,一個三十來歲,身材短粗留著燙卷長發的婦女出現在二人麵前,做小生意的女人,豈非都有一副潑辣強壯的外表?

    也許是“警察”兩個字的作用,讓婦女臉上堆著忐忑的笑容,用完全不符合她氣質的輕柔語氣問道:“請問,兩位有事啊?”

    蔣小樓朝她出示了一下證件,問:“這是張士林家嗎?”

    “哦,我公公他……不在家。”婦女臉上閃過一絲明顯的慌亂。

    看來傳聞不假,對這種人蔣小樓決定不跟她囉嗦,“老實交代吧,你把他扔了是不是?”

    “我……是他自己要走的。”婦女紅著臉辯解道。

    “是嗎?那他去哪了?”

    “不知道。”

    蔣小樓冷笑,“你是怕我們找他回來,再送來給你贍養是吧?”

    婦女訕笑起來,“不不,哪能呢,贍養老人是我們的責任,真的是他自己走的,不知道去哪了。”

    “你別淨說好聽的,我跟你說,如果沒有你丟棄老人的確切證據,我們也不會上門來找你,你這行為已構成犯罪了知道嗎,你快老實說把人扔哪去了,趕緊的別磨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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