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寄生

五:它叫思古拉(1/5)

    五:它叫思古拉

    1

    喻妮潘“失蹤”了。

    當周曉白將這個消息告知丁娜娜和胡崢(那個沉默男)之後,大家沉默了好一會,爾後丁娜娜問他:“當初跟她父親一起去新疆的一共有多少人?”

    周曉白搖頭,“這個我還真不知道,大概得有幾個吧。”

    “那麽,除了她父親和沈方國,你有別的參與者的聯係方式嗎?”

    周曉白恍然大悟,馬上掏出手機,“我試著問一下。”他將電話打給了小沈——三叔已經死了,現在隻有他有可能知道其餘參與者的下落了。

    然而小沈的回答卻令人失望。“這個啊,我爸從來沒跟我提過,我一個也不知道。”

    “你再想想,好好想想。”周曉白還是不放棄。

    停了一會兒,小沈突然說道:“哦對了,半年前是有一個人來過我家,我爸說跟他一起跑生意的,是個四十來歲的漢子,我爸叫他老陳,名字我也沒打聽,在我家喝了一場酒就走了,就見過這一次。”

    “他是什麽地方人?”

    “應該是……許南縣的,對,我騎車送他去車站,好像記得他買的是到許南縣的票。”

    “好,你還知道他別的什麽信息嗎?”

    小沈又想了半天,才說,“那天喝酒聊天的時候,他說他哥哥是縣醫院看停屍房的,見過好多怪事,估計都是吹的。”

    這才是最重要的信息。

    周曉白很快查清楚,許南縣確實有個雜工姓陳,叫陳誌勇,五十三歲,多年前離婚,有兩個弟弟,一個在濟南定居,另一個叫陳誌仁,也沒成家,沒有正式工作,靠做小生意糊口,大部分時間跟大哥在一起生活,顯然這個叫陳誌仁的,極有可能就是他們要找的人。

    在往許南縣出發之前,丁娜娜提議周曉白叫上蔣小樓。“這年頭大家都怕記者,尤其是官方,遇到記者采訪什麽話都不敢說,我們又沒身份,調查起來不太方便,所以如果可以的話,最好把你那個警察朋友叫上,我們可以付些錢給他。”

    周曉白苦笑著說:“錢倒不必,我就怕他不願意跟我們摻和。”

    他抱著試試看的心理給蔣小樓打去電話,聽完他的請求,蔣小樓沉吟著說道:“真是巧,昨天許南縣分局才移交過來一個案子,正好就是縣醫院的事,說停屍房連續兩具屍體被盜,查無結果,讓我們派人下去調查。”

    “哦,”周曉白沒在意這件事,隨口問:“你們刑警隊怎麽這種芝麻小事也管?”

    “嗬嗬,盜屍這種事可不小,尤其在社會輿論方麵,況且一連丟了兩具屍體,刑警隊是該過問了。”停了一下,他又說,“你還沒明白我說這些什麽意思嗎?”

    “什麽意思?”

    “豬人啊,你不是說,你們要查的人在許南縣醫院看停屍房嗎?”

    周曉白一怔,方才明白過來——醫院屍體被盜,與看停屍房的人難免會有些關係,偏巧他們要找的就是他的弟弟,據說,他們哥兒倆現在一起住,弟弟是不是死而複生的不知道,但如果是的話,那他一定也有吃生肉的習慣……

    周曉白做了個深呼吸,忍住嘔吐的欲望,說道:“這個想法太讓人受不了了。我情願相信不是真的,也許,隻是巧合?”

    蔣小樓笑了一聲,“是不是巧合要查過才知道,你們打算什麽時候過去?”

    “今天下午就走,你有空嗎?”

    “陪你去一趟吧,如果碰巧把案子破了,我正好申請長假。不過我不想跟你那兩個朋友一起,他們來頭不簡單。”

    周曉白知道,成見這東西不是用一兩句話就能消除的,也不跟他辯論,隻是勸說道:“那你盡量少跟他們說話,也就這一次,下次不麻煩你了。”

    蔣小樓答應了。

    下午,胡崢開車,載著不同身份職業的三個人趕赴許南縣,路上周曉白與丁娜娜討論接下來的行動方向,決定先從盜屍案入手,不管陳誌勇跟這個案子究竟有沒有關係,總可以通過這個來接近他,再想辦法調查他弟弟陳誌仁的情況。

    對於他們的討論,蔣小樓一言不發,半途周曉白發現,蔣小樓總在有意無意地盯著胡崢的後腦勺看,一個留著平頭的男人的後腦勺有什麽好看?周曉白實在猜不透,又礙於場合不方便問他。

    汽車直接開到醫院廣場,四人下車,按照事前所商量的,首先去找院長。

    在這件事上,蔣小樓的特殊身份起到作用,沒有任何阻礙地見到了院長,一個四十來歲的胖子——領導豈非都是胖子?姓宋,寒暄之後,宋院長便問道:“你們是不是來調查盜屍案的?”

    “是的。”蔣小樓回答,“這案子剛移交給刑警隊,我先來摸摸底。”

    宋院長告訴他們,第一起盜屍案是大概半個月前發生的,當地警方查了幾天沒有頭緒,然後就在院方正焦頭爛額地忙著應付死者家屬的時候,第二起盜屍案又發生了,就是三天前的事,據推測,屍體可能是從後窗戶被人盜走的。但案犯沒留下任何痕跡。

    “現在冬天,屍體在醫院停不了幾天就會被家屬接到火葬場,所以沒送冷氣房,都在太平間擺著,之前誰也沒想到會有人偷屍體,再說我們是小醫院,也就沒什麽防盜設施。太平間窗戶後麵,隔一道院牆就是家屬區,很近,所以之前來調查的警察同誌懷疑屍體從窗戶運出去的……”送院長如是說道。

    周曉白忍不住插了一句:“看太平間的人怎麽說?問過他沒有?”

    “當然問過,老陳平時在看守處睡的少,一個人畢竟害怕,晚上經常把太平間門一鎖,到保安處過夜,那裏有不少空床。兩次案發的晚上,他都在保安處跟人打牌,所以也什麽事都不知道。”

    蔣小樓隨即提出要去太平間看看,宋院長親自陪同,下樓經過住院部,一直往花園深處走到一排磚牆的老房子前,說道:“前麵就是太平間了,因為是放死人的地方,所以建得偏僻。最旁邊一間是看守處,老陳差不多在裏頭,是先過去找他,還是進太平間去看看?”

    “先找他吧。”蔣小樓邁步往看守處走,一邊問宋院長,“盜屍案發生時,門鎖都是好的嗎?”

    “是呢,一直鎖著,要不怎麽說是從窗戶出去的呢。”

    蔣小樓點點頭,沒再說什麽。

    看守所是一間不到十平米的小房間,一張床,一個櫃子,一個小桌子,一副洗臉架,屋裏隻有這四樣東西,已經擺的滿滿當當的,連一個板凳都沒有,即使有也沒空擺了。

    屋裏隻有小窗戶,光線很暗,使他們連躺在被窩裏那個漢子的臉都看不清,但多半就是陳誌勇,周曉白也沒在意,直到院長介紹說:“這是老陳的弟弟,常年在外,沒有家,最近來這裏跟老陳一起住,本來挺好一個人,不知道怎麽就成癡呆了,每天連床都不下。”

    周曉白隨即動容,原來他就是陳誌仁!沒想到這麽快就見麵了。他瞟了身旁眾位同伴一眼,發現除了蔣小樓表情比較自然,那兩人都瞪大眼死死盯著陳誌仁的臉,好像要透過他的臉皮,一直看到腦袋裏去。

    老陳很快來到,陪同眾人到太平間大致看了一遍,然後再一起回到看守處,宋院長離開,留下老陳接受問話,他的兄弟,陳誌仁一直無表情地坐在床上,眼睛茫然地望著門外,對一切視而不見。盡管屋裏很黑,周曉白還是注意到陳誌仁的臉色泛著一種奇怪的紅潤,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你平時就住在這裏嗎?”蔣小樓問老陳。

    “啊,離婚後就把這當成家了,一住就是十幾年。”

    “這裏就你一個看守是嗎?”

    老陳笑笑,“一般人不願意幹這晦氣差事,就是願意,老婆也不讓,隻有我這孤家寡人沒什麽忌諱,日子久了也就習慣了。”

    蔣小樓點點頭,目光瞟向床上躺著的陳誌仁。

    “這是你弟弟?”

    “啊啊。”一絲不太自在的神情從陳誌勇臉上一晃而過,周曉白捕捉到了,在察言觀色的能力上,記者並不亞於警察。

    蔣小樓接著問:“他沒有工作?”

    “沒有,以前在外頭做小生意,滿世界跑,最近才回來,不知道怎麽就成傻子了。”陳誌勇說著望了他兄弟一眼,終於目光也跟過去,發現他還是雕塑般毫無表情,難道他真的傻了,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

    蔣小樓又問了幾個無關痛癢的問題,便轉臉向周曉白等人,“你們還有什麽想問的嗎?”

    “暫時先這樣吧。”丁娜娜說。

    幾人陸續出了門,老陳堅持要送送他們,回身將門上鎖,是那種最老式的暗鎖。

    蔣小樓回身說道:“你把門鎖上,你兄弟出來上個廁所什麽的怎麽辦?”

    “他腿不好使了,不出來,上廁所屋裏有馬桶。”

    蔣小樓點了點頭。

    “你們就這麽走了?”剛坐進車裏,周曉白迫不及待問道。

    蔣小樓沒理他。

    丁娜娜答道:“這老頭有古怪,再問下去他也不會說了,反正陳誌仁又跑不了,太著急了隻會讓他們懷疑。”

    “好吧,那下一步怎麽辦?”

    “先去找個旅社,住一晚上,明天慢慢找周圍人調查陳誌仁的事情,如果他真是死過一回的話,屍體被送到這裏,肯定會有人知道的。蔣警官,我這麽做沒問題吧?”

    “你們的事我不操心。”蔣小樓不冷不熱回答。

    周曉白問:“那你呢,也在這住?”

    蔣小樓搖頭:“我這是私自陪你來,又沒有調查手續,再留在這就是違反紀律了,怎麽說也要回去跟上頭匯報一下,然後再說。”

    這話聽起來很合理,但周曉白心下詫異:蔣小樓什麽時候也開始習慣按規矩辦事了?

    陪他們找到旅社,蔣小樓就離開了,說是一個人做長途車回去。周曉白自然要送他去車站。半路,蔣小樓突然衝他笑了笑,“這案子破了。”

    “啊?”

    “今晚上就能破。”蔣小樓聳了聳肩,“但你是沒機會看到。”

    “什麽意思?”

    “聽著,如果你真想跟那兩個家夥混在一起的話,你要學會裝糊塗,不然人家就不帶你玩了。”

    周曉白愣了愣,“裝什麽糊塗?”

    “晚上老實睡覺,明天回市裏找我,我告訴你發生什麽事了。”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明天你就懂了,先回去吧,跟他們說,一直送我到車上。”蔣小樓說著快步跑開了,周曉白真想追上去問個明白,但他知道蔣小樓的脾氣,他不想說一件事的時候,你打死他都不會說。

    “恃才自傲的家夥!”周曉白望著他的背影歎了口氣,轉身往旅社方向走。

    2

    蔣小樓並沒有回許由,與周曉白分別後,他馬上打電話給高飛,匯報了調查的結果——本來,這種盜屍的小案件他根本就看不上的,但是周曉白上午的一通電話,讓他對這個案子產生懷疑,或許與那宗“死而複生”的離奇案件有關,因此才決定來這一趟。

    他沒有白來一趟,眼下,他已經知道誰是盜屍案的案犯,並且連藏屍的地點、作案過程都了然於胸,盡管這結果來自推理,但他有信心與事實真相相去不遠。

    與高飛商量好行動計劃,掛上電話沒等一會兒,高飛又打過來,說一切安排好了,讓他馬上去當地派出所接頭。

    晚飯是在派出所的招待食堂吃的,劉姓所長和指導員親自作陪,喝了點小酒,便召集手下布置行動方案,等到八點鍾,準時出發。

    兩輛警車一路鳴著笛開到醫院,穿過住院區的花園,到達太平間門前時,眼前的景象令所有人不敢相信——

    十名——至少十名穿著特別製服的警察,手持槍械在太平間門前站成一排,左胸前依稀可見印著兩個白色大字:特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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