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史的壞脾氣-晚近中國的另類觀察

正文 有為政府的代價(1/2)

    中國曆史上的昏君,其實不見得個個都是昏庸之輩。樂不思蜀的阿鬥和“何不食肉糜”的晉惠帝,畢竟是少數;其他即使如成天和嬪妃玩做買賣遊戲的南朝東昏侯、整日隻知道做木匠活的明熹宗,其實也就是心思沒放到大事上去而已,要論智商,恐怕也未必很差。他們中間的某些人,恰恰是因為太聰明了,結果倒成了昏君,而且是比上麵提到的諸公更有知名度的大個昏君,這個人就是隋煬帝楊廣。

    楊廣之聰明多才,恐怕放到中國曆史上所有明君行列中也不會遜色。他自己也認為,就算是跟士大夫們比才學,他也應該做皇帝的。話雖有點浮誇,但此公才學確實有,還在當皇子的時候,就跟士大夫詩賦唱和。從流傳下來的詩作來看,多少有點意思,至少不像現在名氣很大的清朝乾隆皇帝的禦筆那麽俗氣。《隋書》上說他“好學,善屬文,深沉嚴重,朝野屬望”,應當說有點道理。楊廣文才不錯,武功也有那麽點,隋平南陳,他是行軍元帥,北卻突厥,他還是出征的主帥,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至少沒有給將士們添亂。即使是痛貶他的史家,也不得不承認他“爰在弱齡,早有令聞,南平吳、會,北卻匈奴,昆弟之中,獨著聲績”。可是,造化就是這樣弄人,被聰明所誤的人,在聰明人中十有八九,隋煬帝楊廣就是一個典型。

    如果不聰明而且多才,恐怕楊廣不會有那麽多的大手筆的動作,後來讓唐朝占了那麽多年便宜。獨享製度之利的製度創製,多半出於這個被後人罵為“煬”的皇帝,特別著名的是科舉製度。正是這個製度,讓中國的帝製有了世界上最完備和發達的官僚結構,被後世史學家許倬雲譽為中國傳統文化的三原色之一,讓法國著名的史學家布羅代爾驚歎,怎麽中國那麽原始的帝製,卻有了一個現代化的官僚製相伴。當然,調動幾百萬民工修東都洛陽,開鑿大運河,以及興百萬大軍屢次征伐遼東,也是他的大手筆。隻是這樣的大手筆,最終讓他丟掉了江山社稷。

    曆史上沒有哪個皇帝像他那樣,做了如此多的遺惠後世的大動作,卻因此身死名裂的。不僅科舉製讓後來的皇帝把天下英雄盡數納入彀中,而且大運河也讓後來的王朝盡享漕運之利,然而他得到的隻有千古的罵名(隻有秦始皇有點類似,但秦的江山不是丟在他自己手裏,史家對他的評價有貶也有褒)。毋庸諱言,在當時,這些大手筆的施展對於社會生活的破壞是災難性的。中國雖然有著發達的商業,但卻從來沒有形成過統一的市場,發展出成型的商業社會,國家也沒有對應的製度和稅收策略;中國也不完全是一個內陸國家,但海洋經濟由於受到商業發展的限製,更是進不了國家戰略的視線。所以,曆代王朝都隻能以小農經濟作為立國的基礎,而小農經濟是經不起國家大手筆動作的。修建東都和大運河,成百萬人耽誤農時,消耗儲備,一已為甚,何況再乎?農業民族,從本質上講是不宜擴張的,對外戰爭,最高的限度是防衛性的。以秦始皇這樣的雄才大略,挾滅六國之勢,擊走匈奴之後尚且得修長城,可見進攻態勢之不可取。百萬兵上陣遠征,百萬人沿途饋糧,幸而戰勝,尚且難以預後,何況戰敗!說到底,中國不是一個商業國度,可以方便地集中資源,也需要靠武力維持商路的暢通;中國也不是一個海洋國家,無視海洋的運輸之利,也想不到出海謀取更多的資源。在自己限定的框架裏,隻能量體裁衣,量入為出,否則就要出大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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