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花開後百花殺（一）(1/2)

    石路兩旁綴有幾星清淺的綠，是曲徑通幽處一點微弱而消散不去的歌，又如少女訴出似無若有的淺淡情愫。

    畫梁下垂著幾個鍍銀的香球，鏤刻著繁麗花紋，襲襲香氳彌蕩縈繞。顏妃微微仰頭，垂肩的珍珠流蘇輕晃，其時風過，正吹得落英繽紛，亂紅如雨，數點落花飄落在衣袂裙角間，更有落在肩頭衣裳上，微微顫動，終於墜下。

    顏妃伸手去接落下的花瓣，卻撲了個空，她淡淡一笑，“引文繡過來。”

    文繡是貼身服侍顏妃侍婢，皇後急召眾人於鳳儀宮時顏妃將文繡與綺畫相侍顏妃左右，許明歌設宴樂浪館時顏妃遣了文繡回宮盯著那些宮人內監，以免出了紕漏。

    而她如今坐在長廊賞景，身邊便隻一名侍婢綺畫。

    不過半盞茶時間，文繡已至，恭敬行禮侍立一旁。顏妃聽著唱禮聲，仔細打量她幾眼，溫言道：“宮裏瑣事多，恐怕你離了一會兒便有人不安分起來，也不知會出什麽亂子。”綺畫聰慧，立時便告退回宮。

    文繡今日是一身色極淡雅的月華裙，眉似遠山，秋波沉穩。她素來是極穩重的人，當年顏妃在府裏獨獨揀選她與綺畫入宮相伴左右，綺畫機靈善於應變，而她則臨危不亂，故而相對綺畫，文繡一直頗得顏妃信任。

    日光璀璨如金，如飛花揚絮照得身上暖意融融，顏妃見寂靜之下文繡些許局促，莞爾一笑，“今日召你隻為你兄長成婚的事。”

    文繡暗自舒了一口氣，雙目似彎月，笑吟吟道：“勞娘娘記掛。家父已為大哥尋了一門好親事，是京郊醫館羅郎中的女兒，聽聞生得極細巧，心腸也是遠近聞名的好，常給百姓們問診施藥，卻從不收診金。”

    顏妃笑意未改，不疾不徐眉眼上抬幾分，睇著文繡麵頰，“謝大哥從小與本宮的兄長玩在一處，玨哥哥曾與本宮提起謝大哥，道他性子爽朗不拘小節，本宮也曾見過幾回，是個出色的人物。”

    她略停一停，“謝家與顏家交好數代，謝大哥有意中人本宮自然高興，隻是不知這羅氏品性如何，本宮總要親自見見才放心。”

    文繡忙擺手道：“娘娘掛心大哥的婚事已是大哥天大的福氣，如何能再勞娘娘親自操持，奴婢實在惶恐。”

    顏妃握住文繡雙手，笑語柔和，“且不說你自幼服侍我，便是謝伯與父親都以兄弟相稱，你又何必如此見外呢。”

    廊簷上的香球和著風彼此碰撞，發出悅耳叮咚之音，順著風遠遠飄出，玲玲作響。

    文繡含笑謝過恩，顏妃微有沉吟，深深看她一眼，似是顧自言語又似是說與她聽，“你瞧這天，方才許氏還道驕陽毒辣硬生生將咱們拖去樂浪館看她與皇後惺惺作態，如今也未有幾時，日頭便隱下來了。”

    她又麵帶悲戚道：“人又何嚐不似這漸隱雲層後的日頭呢，總歸是會被蓋住光芒。”

    文繡不置可否，她的眼神望向遙遙不可及的飄渺，片刻才看向顏妃，“新秀入宮，娘娘必然受冷待，隻是皇上的性子娘娘最清楚不過，左不過是貪一時歡愉，回過神還是會念著娘娘的好。”

    她眉頭一皺，又道：“恕奴婢說句不該說的話，娘娘性子是宮裏出了名的溫婉無爭，雖說皇上的恩寵從未間斷，可萬事總不該都是皇上遷就著娘娘，更何況宮裏的人最善跟紅頂白，如若哪一日皇上倦了娘娘的性子，莫說咱們惠儀宮遭人白眼，老爺將軍在朝堂之上也會遭其他小主娘娘的父兄們瞧不起。”

    落花無數，暮春初夏的光如精心繡作的雲錦鋪開，顏妃凝目於地上疏影，道：“咱們顏府規矩大你也知道，禍不從口出，就沒人抓著把柄，也不會有人拿這些事做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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